运动会的彩旗还没完全撤下,教学楼的空气就换了味道。基础班的后排不再有打闹声,取而代之的是笔尖划过草稿纸的“沙沙”响;尖子班的灯亮得更早了,晨读的声音里混着翻书的轻响,像在给即将到来的冲刺倒计时。
韦光亮的桌角多了个玻璃罐,里面装着没吃完的橘子糖,阳光透过罐壁照进来,在竞赛题集上投下细碎的光斑。他把晚自习延长了一个小时,讲题的间隙会抬头望向窗外——尖子班的灯亮在三楼,伍优的座位就在靠窗的位置,灯光勾勒出她低头刷题的轮廓,像幅安静的素描。
“亮哥,这道物理题的电磁场方向总搞反。”戴眼镜的学弟举着练习册凑过来,本子上画满了歪歪扭扭的箭头。
韦光亮拿过笔,在图上添了道辅助线:“把左手定则想象成握橘子糖的姿势——西指是电流方向,掌心对着磁场来向,拇指就是受力方向。”他顿了顿,想起伍优总把橘子糖放在掌心转着玩,“多练几遍,就像跑步时调整呼吸,熟了就顺了。”
后排传来低低的笑声,却没人再走神。黄毛转学后空出的座位上,堆着全班凑钱买的习题集,扉页上写着“基础班冲啊”,字迹歪歪扭扭,却透着股破釜沉舟的劲。
尖子班的伍优也有了新的节奏。辩论赛的奖杯被摆在桌角,旁边堆着厚厚的模拟卷,辩论稿的空白处被她写满了英语单词。同桌发现,她画辅助线的手法越来越像韦光亮——角度刁钻,却总能一针见血。
“你最近解几何题像开了挂。”同桌翻着她的错题本,指着道复杂的立体几何题,“这辅助线谁教你的?比老师讲的还简单。”
伍优的笔尖顿了顿,墨水在纸上洇出个小点:“之前看韦光亮讲题时画的,他说‘把空间拆成江湖门派,辅助线就是门派之间的密道’。”她没说的是,图书馆偶遇时,她总在他刷题的间隙,悄悄记下那些别出心裁的解题思路,像收集散落的星光。
两人的交集依旧藏在细节里。
韦光亮去办公室交竞赛报名表时,会顺路帮伍优带本新的草稿纸——她总爱在草稿纸边缘画小兔子,很快就用完一本;伍优去水房打水时,会多带个杯子,在韦光亮的座位上放下半杯温水,杯盖拧到刚好能轻松打开的程度。
基础班的自习课上,韦光亮讲题讲到口干,拿起桌角的水杯时,发现里面己经被灌满了水,杯壁上贴着张便签,是伍优的字迹:“就像跑五千米,补水要及时。”
尖子班的课间,伍优对着道物理大题发愁,翻开练习册时,发现里面夹着张韦光亮的草稿纸,上面用红笔标着突破口:“辩论时能噎住对手,解题时也别慌。”
林溪偶尔会来串班,左手拿着给韦光亮的橘子糖,右手揣着给伍优的柠檬味硬糖——她说“总吃一种口味会腻,就像学习也得换着脑子”。她看着基础班后排的男生们围着韦光亮问问题,看着尖子班的伍优把辩论技巧用在解题上,举着相机偷偷拍下这两幕,在照片背面写:“两条线在靠近,进度:50%。”
月考成绩出来那天,基础班的平均分往前跳了三个名次,韦光亮的名字出现在年级竞赛入围名单里;尖子班的伍优稳坐第一,物理卷子上的附加题得了满分,解题步骤里藏着条韦光亮式的“野路子”辅助线。
放学时,两人在教学楼门口撞见。韦光亮手里拿着竞赛集训通知,伍优抱着刚发的奖状,目光在半空相遇,像两道终于找到交点的辅助线。
“恭喜。”异口同声的话撞在一起,又都笑了起来。
“你的附加题解法……”韦光亮挠了挠头,没说下去。
“你的竞赛通知……”伍优捏着奖状的边角,也停住了话头。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香樟树的叶子在风里沙沙响。韦光亮忽然从口袋里掏出颗橘子糖,是林溪刚给的:“奖励你的,解附加题比跑五千米累多了。”
伍优接过糖时,指尖再次碰到他的手背,这次两人都没躲开。糖纸在掌心硌出浅浅的印子,像道温柔的证明——他们都在自己的跑道上往前冲,却总能在转弯处,看见对方留下的路标。
“下周图书馆?”伍优剥开糖纸,甜味漫开时,声音轻得像风,“我有几道题,想让你看看辅助线。”
韦光亮点头时,嘴角扬起的弧度,和五千米冲过终点时一模一样:“好,我带竞赛真题,有个思路,想跟你聊聊。”
教学楼的灯一盏盏亮起,像星星落在人间。基础班的习题集还摊在桌上,尖子班的模拟卷上写满了批注,而图书馆三楼的靠窗位置,己经悄悄放好了两杯水——它们知道,有些努力从来不是孤军奋战,就像辅助线总要成对出现,才能解出最复杂的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