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战斗!”沈聿修瞬间从巨大的震惊和复杂的情绪漩涡中抽离,眼神恢复冷冽如刀。
他猛地转身,对着手下厉声下令:“一组守住洞口!二组占据两侧石缝!节省弹药!坚持到风雪再起!”
他的命令清晰果断,带着久经沙场的铁血气息。
洞内气氛瞬间绷紧到了极致!
根叔和老耿也立刻组织民兵,占据洞内有利位置。
双方此刻暂时放下了猜忌,共同的敌人将他们逼到了同一战壕。
洞外,枪声骤然响起!
子弹打在洞口的岩石上,溅起刺目的火星和碎石!
日军的火力试探开始了!
接着,是“咻咻”的掷弹筒发射声!
“卧倒!”沈聿修大吼!
“轰!轰!”几颗小型榴弹在洞口附近爆炸!
气浪裹挟着硝烟和碎石冲进洞内,震得人耳膜生疼,洞壁簌簌落土!
激烈的攻防战瞬间爆发!
军统队员和民兵依托洞口和岩石缝隙拼死阻击。
枪声、爆炸声、怒吼声、伤者的闷哼声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震耳欲聋!
每一次日军试图靠近洞口,都被精准的火力和手榴弹打了回去。
但日军人数众多,火力凶猛,步步紧逼。
岔洞内,苏映雪也被爆炸震得摔倒在地。
她顾不上身上的疼痛,立刻扑到赵营长身边。
爆炸的震动让赵营长胸前的伤口彻底崩裂,鲜血如同泉涌,瞬间染红了担架和地面!
他的呼吸变得极其微弱,瞳孔开始涣散!
“赵营长!坚持住!”苏映雪的心沉到了谷底。
她手忙脚乱地想要压住伤口止血,但鲜血从她的指缝间汩汩涌出,根本止不住!
伤口太深,很可能伤及了大的血管!
必须立刻手术止血!否则几分钟内就会失血而亡!
可是,在哪里手术?
在这狭窄、昏暗、枪林弹雨、随时可能被攻破的绝地?!
没有手术台!没有无影灯!没有足够的器械!更没有…麻醉药!
主洞的战斗进入了白热化。
一个军统队员被子弹击中肩膀,惨叫着倒下。
一个民兵被弹片划开了腹部,肠子都流了出来,发出凄厉的哀嚎。
血腥味和硝烟味浓得化不开。
沈聿修一边沉着指挥,一边用手中的驳壳枪精准地点射着试图靠近的敌人。
他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带着无法抑制的焦虑,频频扫向那个被石块堵住的岔洞口。
苏映雪在里面!
她在干什么?那个伤员怎么样了?
就在这时,岔洞里传来了苏映雪嘶哑却异常清晰的喊声,穿透了激烈的枪炮声:
“根叔!老耿!我需要地方!立刻!重伤员必须马上手术!不然就来不及了!”
所有人都是一愣。
手术?在这种地方?!
沈聿修的心猛地一揪!
他瞬间明白了苏映雪的意图!那
个伤员命在旦夕!
“给她腾地方!快!”沈聿修几乎是用吼的下令,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把伤员抬到里面稍微平整点的地方!把灯都集中过去!
能挡子弹的东西都堆起来!动作快!”
他的命令让军统队员和根叔等人都是一怔,但情况紧急,也顾不上多想。
几个战士立刻冒着弹雨,七手八脚地将岔洞口堵着的石块搬开一些。
小李和另一个战士将奄奄一息的赵营长抬到了岔洞最里面一块相对平整的石板旁。
苏映雪背着药箱冲了出来。
她的脸上沾着血污和尘土,眼神却锐利如刀,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专注。
她迅速打开药箱,拿出仅有的几件手术器械:
一把止血钳,一把手术刀,一把剪刀,几根缝合针线,一小瓶碘酒,一团纱布。
这就是全部家当!
她麻利地解开赵营长被血浸透的棉衣,暴露出发黑、血肉模糊的创口。
创口狰狞,还在不断涌出暗红色的血液。
她拿起碘酒瓶,毫不犹豫地将所剩无几的液体全部倒在伤口和自己的双手上,进行最原始的消毒。
刺鼻的气味弥漫开来。
“按住他!”苏映雪的声音冷得像冰。
小李和另一个战士死死按住赵营长的西肢。
没有麻醉!
赵营长在剧痛中猛地抽搐了一下,发出野兽般的嘶吼,随即又陷入半昏迷。
苏映雪拿起手术刀。
她的手,在煤油灯昏黄摇曳的光线下,在洞外震耳欲聋的枪炮声中,在赵营长痛苦的抽搐中,却稳得如同焊在铁砧上!
刀锋精准地划开发黑的皮肉,分离组织,寻找出血点!动作快、准、狠!
每一次切割,都伴随着赵营长无意识的痉挛和喷涌的鲜血!
鲜血溅到苏映雪的脸上、手上、衣服上,她也浑然不觉,眼中只有那不断涌血的创口深处!
沈聿修一边指挥战斗,一边死死盯着苏映雪的动作。
看着她那双在血污中翻飞、稳定到令人心悸的手,看着她那沾满鲜血却专注到极致的侧脸,看着她为了一个八路重伤员,在这地狱般的环境中进行着这场绝望的手术……
巨大的震撼如同重锤,狠狠撞击着他的心灵!
这场景,比当年苏州河畔她撕碎婚书止血更让他感到灵魂的颤栗!
这个女人…她的勇气,她的坚韧,她的…冷酷?不,那不是冷酷!
那是一种超越了个人生死、超越了恐惧、将全部意志和生命都灌注到“救人”这一件事上的…神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