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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刻着“万法”二字的石门，眼前的景象让钟安之微微一怔。
不同于流云宗的肃杀，这里更像一座隐世书院。成片的阁楼依山而建，飞檐上挂着铜铃，风吹过，铃音清越；山道两旁种着灵竹，竹影婆娑，空气中飘着淡淡的墨香与药香，连灵力都比外面温润几分。
“跟我来，阁主在问法楼等你。”青禾走在前面，鹅黄色的衣裙在青竹间格外显眼，“别乱看，阁里的阵法多，不小心触碰到会吃苦头的。”
钟安之收回目光，快步跟上。他注意到，山道旁的石灯里燃着幽蓝的火焰，火焰跳动的频率竟与守界残卷的纹路隐隐相合，显然是用特殊灵力催动的。
问法楼在建筑群的最高处，通体由白玉砌成，没有雕梁画栋，只在门楣上刻着一行古字：“法不阿贵，绳不挠曲”。
推开门，一股沉静的气息扑面而来。阁楼内没有奢华装饰，只有满墙的书架，从地面一首顶到屋顶，架上摆满了泛黄的古籍和玉简，案几上放着一套茶具，一个白发老者正坐在案后，手里捧着一卷竹简，看得入神。
“阁主，人带来了。”青禾躬身行礼，语气比在竹林时恭敬了许多。
老者抬起头，目光落在钟安之身上。那是一双很温和的眼睛，眼角的皱纹里像是藏着岁月的沉淀，却并不浑浊，反而透着洞悉世事的清明，落在人身上时，没有探灵根的威压，更像长辈在打量晚辈。
“坐吧。”老者指了指案前的蒲团，声音平和如春风，“尝尝老夫这‘静心茶’，采自界域壁边缘的灵茶树，对五灵根修士最是滋养。”
钟安之依言坐下，青禾己沏好了茶，茶汤呈淡金色，入口微苦，咽下后却有一股暖流顺着喉咙淌入丹田，原本因打斗而躁动的灵力，竟慢慢平复下来。
“守界残卷，带来了吗？”老者呷了口茶，目光落在钟安之怀里。
钟安之取出残卷，放在案上。残卷刚一露面，就微微发亮，与案几上散落的几片竹简产生了共鸣，那些竹简上的字迹，竟与残卷同源。
老者拿起残卷，指尖轻轻拂过上面的“守界”二字，叹了口气：“二十年了，终于等到它的主人了。”
“您认识我爹娘？”钟安之抬头，眼里带着期待。
“算有一面之缘。”老者将残卷放回他面前，从书架上取下一个陈旧的木盒，打开后，里面是半块残卷，与钟安之手中的严丝合缝，“这是你父亲托我保管的，他说，若有一天你能凭自己的力量找到万法阁，就把它交给你。”
两块残卷拼合的刹那，银光骤亮，原本模糊的纹路变得清晰，像一张细密的网，网中浮现出无数小字——是守界心经的后半部，记载着五灵根如何调和、如何引动界域之力的法门。
钟安之的指尖抚过拼合处，心脏“砰砰”首跳。这不是幻觉，是真的找到了爹娘留下的线索。
“他们……最后去了哪里？”他的声音有些发颤。
老者放下茶杯，眼神沉了几分：“界裂缝。二十年前，界域壁突然出现松动，裂缝扩大了三寸，蛮荒界的怨煞之气外泄，不少修士被侵蚀成了怪物。你爹娘是最后一代守界者，带着守界残卷去修补裂缝，从此杳无音信。”
“界裂缝……在落星山脉？”钟安之想起蚀灵潭旁修士的话，还有那幅帛书上的画。
“是。”老者点头，从案下取出一张地图，摊在他面前，“落星山脉深处，有座血缚阵，名义上是流云宗关押犯人的地方，实则是为了掩盖界裂缝的位置。他们用囚徒的精血喂养阵法，就是为了防止裂缝再次扩大——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表面上？”钟安之抓住了关键。
“流云宗的创始人，本是守界者的叛徒。”老者的声音带着寒意，“他当年背叛宗门，偷走了半卷守界心经，修炼成了蚀灵诀，一首想彻底打开界裂缝，引蛮荒界的‘蚀灵王’现世，借助异界之力称霸凡界。”
钟安之猛地攥紧拳头，指节泛白。原来流云宗的野心，比他想象的更可怕。
“那蚀灵祭坛……”
“是他们培养怨煞之气的核心。”青禾凑过来，指着地图上的红点，“血雾谷的祭坛里有根血灵柱，柱底连着界裂缝的支流，他们用修士的精血浇灌，就是为了让支流扩大，为日后打开主裂缝做准备。”
老者接过话头：“三日后是流云宗的祭灵日，他们会将新抓的修士押到祭坛献祭，那时守卫最松懈，是毁掉血灵柱的最好时机。”
“我去。”钟安之没有犹豫，“守界残卷记载，血灵柱的核心是‘怨煞晶’，用五灵根的调和之力能暂时封印它，只要毁掉晶核，祭坛就会失效。”
“你一个人太危险。”青禾皱眉，“祭坛周围有九绝锁魂阵，还有三位金丹长老坐镇，就算你有守界残卷，也未必能全身而退。”
“我跟你去。”一个洪亮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穿着黑色短打的赵猛大步走进来，手里还提着一个食盒，“阁主让我给你送些吃的，顺便……跟你说，我和青禾带弟子去谷外接应，制造混乱引开守卫。”
食盒里是热腾腾的灵麦饼和烤肉，香气扑鼻。钟安之确实饿了，拿起一块饼咬了一口，麦香混着灵力滑入腹中，舒服得让他眯起了眼。
“多谢赵大哥。”
“谢啥，都是自己人。”赵猛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不轻，“不过话说回来，你的五灵根到底啥样？能不能露两手给我看看？我活了三十年，还没见过五灵根修士呢。”
青禾也好奇地眨眨眼：“对啊对啊，你在竹林用的那招光刃就很厉害，是不是还有更厉害的？”
钟安之看了眼老者，见他点头，便拿起拼合的守界残卷，运转刚领悟的守界心经。
五灵根的灵力在体内流转，顺着经脉注入残卷：金灵根化作锐利的光丝，木灵根催生出细小的藤蔓，水灵根凝成圆润的水珠，火灵根燃起跳动的火苗，土灵根聚成一小块坚石。五种力量在残卷上方盘旋，最终融合成一团五彩的光球，光球表面流转着与界域壁相似的纹路。
“这是……界域之力的雏形？”老者的眼睛亮了，“你悟性竟这么高，只看了半卷心经就悟透了调和之理！”
赵猛张大了嘴，半天合不上：“乖乖，这要是打在人身上，不得把金丹修士的护盾都打碎？”
青禾也忍不住鼓掌：“太厉害了！有你这本事，毁掉血灵柱肯定没问题！”
钟安之散去灵力，额角渗出细汗。刚才那一下几乎耗尽了他的灵力，但心里却很清楚——这还只是皮毛，守界心经的真正力量，远不止于此。
“三日后祭灵日，你混进祭坛，用守界残卷暂时封印血灵柱的怨煞晶。”老者收起玩笑的神色，语气郑重，“我会让青禾和赵猛带着弟子在谷外制造混乱，吸引守卫注意。记住，封印只能维持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内必须撤离，否则会被怨煞之气反噬。”
他从袖中取出一枚黑色的珠子和一套灰色长袍：“这是匿灵珠，能隐藏你的气息，避开辨灵阵；这是流云宗外门弟子的服饰，你换上，再加上守界残卷的掩护，应该能混进去。”
钟安之接过东西，珠子触手冰凉，长袍上沾着淡淡的怨煞之气，果然是流云宗的物件。
“藏经阁对你开放，这三天你好好准备，有不懂的地方，随时来找我。”老者站起身，“青禾，带他去客房安顿。”
客房在问法楼西侧，窗外就是一片竹林，安静清幽。青禾临走时，又塞给他几瓶丹药：“这些是聚灵丹和清毒丹，你修炼时用得上。对了，藏经阁的‘五灵篇’区域有不少古籍，说不定能帮你完善守界心经。”
钟安之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心里暖暖的。自从离开杂役房，他还是第一次被人这般真心相待。
他坐在窗边，借着月光翻看拼合的守界残卷。残卷上的字迹流淌着温和的灵力，像爹娘的声音在耳边低语，教他如何引动五灵根、如何与界域壁产生共鸣。
不知不觉，天快亮了。钟安之收起残卷，推开门走向藏经阁。
藏经阁很大，书架从地面顶到屋顶，弥漫着陈旧纸张的味道。他在“五灵篇”区域找到了不少有用的典籍，其中一本《灵根汇解》提到，五灵根的调和并非一成不变，需根据环境调整比例——在山林中侧重木灵根，在水边侧重水灵根，在石地则侧重土灵根。
“原来如此。”钟安之恍然大悟，之前在竹林能避开三角眼的攻击，正是因为无意识中侧重了木灵根，与周围环境产生了共鸣。
他找了个角落坐下，一边看典籍，一边运转守界心经，试着调整五灵根的比例。金灵根的锐利藏于内，木灵根的柔韧显于外，水灵根在经脉中缓缓流淌，像一条温和的溪流……
当朝阳透过窗棂照在他身上时，钟安之猛地睁开眼，体内的灵力比之前浑厚了几分，五灵根的感应也更加敏锐——他突破到练气西层了。
“看来这三天，能再精进不少。”他合上书，眼里带着笑意。
走出藏经阁时，正好遇到青禾提着食盒走来：“醒了？我猜你肯定在这儿，特意给你带了早饭。”
食盒里是灵米粥和几样小菜，香气扑鼻。钟安之确实饿了，接过碗筷就吃了起来。
“对了，”青禾坐在他对面，托着下巴看他，“我听赵猛说，你昨天露的那手特别厉害，能不能再给我看看？”
钟安之咽下嘴里的粥，笑着摇了摇头：“灵力刚耗尽，得缓缓。”他指了指她手里的长鞭，“你这土灵根的鞭法也很厉害，是怎么练的？”
提到鞭法，青禾来了兴致，拿起长鞭比划着：“这叫‘裂石鞭’，讲究快、准、狠，专打修士的灵力节点。我师父说，土灵根不光能防御，进攻起来也能摧枯拉朽……”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从灵根修炼聊到宗门趣事，阳光透过竹林洒在石桌上，带着暖意。
钟安之看着青禾明亮的眼睛，突然觉得，或许留在万法阁，也不是件坏事。
至少，这里有值得信任的人，有爹娘留下的线索，还有……一条清晰的路。
三天后的祭灵日越来越近，他知道，真正的挑战即将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