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两位母亲交换了一个心领神会的眼神。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心照不宣的凝重。
“文娟，我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周雅琴的声音压得更低了，带着一丝心疼，“弯弯在澳洲那会儿，有次跟我视频，说着说着就哭了。问她怎么了，开始就说是想家。可那丫头，从小就倔，想家能哭成那样？后来被我追问急了，她才支支吾吾说了句‘妈，是不是我真的不够好？’……你说，这话……”周雅琴没说完，但眼底的心疼和猜测己经十分明显。
林文娟的心也跟着揪紧了。她想起儿子这些年的状态，声音里也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思寻这孩子……这些年，你知道的，他爸单位同事、还有我们以前老邻居，给他介绍过多少好姑娘？条件一个赛一个好，学历高、家世好、模样也周正。可他呢？见都不见！问急了，就说忙，没心思，搞创作顾不上。他爸气得够呛，说他不识好歹。可我总觉得……他这心里啊，根本就装不进别人了。就装着那么一个人，从小装到大，装得死死的。”
两人再次陷入短暂的沉默。咖啡馆里流淌的爵士乐似乎也带上了几分惆怅。阳光在桌面上移动，照亮了茶杯边缘细腻的金边。
“老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啊。”周雅琴率先打破沉默，语气带着决断，“两个孩子心里都有疙瘩，又都是倔脾气，一个比一个能憋。咱们做长辈的，不能干看着。”
林文娟眼睛一亮，立刻点头：“对！我也是这么想的！得想个法子，让他们多接触接触，在轻松的环境里，兴许那层冰就慢慢化开了呢？”
“就是这个理！”周雅琴一拍桌子，声音略高了些，引来旁边一桌客人侧目，她连忙又压低声音，“人多热闹点，他们就不那么尴尬了。找个时间，咱们两家一起聚聚？找个郊区的农家乐？空气好，环境放松，吃吃农家菜，让孩子们都透透气？”
“好主意！”林文娟脸上愁云散去，露出笑容，“就这周末吧！我看天气预报说天气不错！郊外踏踏青，散散心，总比闷在城里强。”
两人立刻来了精神，仿佛找到了解决世纪难题的金钥匙。周雅琴拿出手机，点开地图App：“我来看看啊，京郊几个口碑不错的农家乐……西山脚下那个‘云水谣’怎么样？环境清幽，有山有水，还能采摘草莓，念安肯定喜欢！”她说着，点开图片给林文娟看。
林文娟凑过去看：“嗯，看着是不错，院子挺大，适合孩子们活动。思寻也能清静清静，他最近熬得脸色都不好了。”她顿了顿，想到关键问题，“那……怎么跟他们俩说呢？首接说让他们去玩？弯弯现在主意大着呢，思寻那个闷葫芦就更别提了，别弄巧成拙，显得咱们太刻意。”
周雅琴眼珠一转，精明劲儿上来了：“这好办！就跟弯弯说，是带念安出去玩玩，让他亲近大自然，小孩子总闷在城里不好。咱们两家一起去，人多热闹，念安也有伴儿玩。思寻那边……你就说是我和老苏的主意，想请老许和你出去散散心，顺便带上思寻，让他放松放松，别总憋在工作室里。咱们是主角，他们是陪衬！这样，他们总不好拒绝了吧？”
“还是你有办法！”林文娟忍不住笑了，“就这么办！我回去就跟思寻说。你跟弯弯也这么说。对了，还得跟老许和你们家老苏通个气，让他们配合着点。”
“放心，老苏那儿我去说。他巴不得周末出去走走呢，最近接了个大案子，累得够呛。”周雅琴信心满满，“那就定了！周六早上九点，咱们在你家小区门口集合？我让家里司机开辆七座的商务车，宽敞点，咱们老两口和小孩子坐后面，让思寻和弯弯坐中间那排，路上也能说说话！”
“行！就这么定了！”林文娟端起茶杯，和周雅琴心照不宣地轻轻碰了一下，仿佛在庆祝一个重大战略的初步达成。阳光透过玻璃窗，暖洋洋地洒在两位母亲充满期待的脸上，驱散了刚才的忧色。
咖啡馆里，咖啡的香气依旧浓郁，爵士乐换了一首更轻快的曲子。两位母亲兴致勃勃地开始细化行程：中午吃什么特色菜，下午带念安去哪个草莓园，要不要带点零食路上吃……每一个细节都透露出她们为儿女操碎心的拳拳之意，以及那份小心翼翼的、试图弥合裂痕的期盼。
窗外的城市车水马龙，而在这个安静的角落，一个关于春天、关于郊游、关于破冰的计划，正在两位母亲的絮语中悄然成型。她们期待着，那远离城市喧嚣的青山绿水，能成为化解儿女心结的温柔良药。
---
周六的清晨，天空是洗净般的蔚蓝，阳光澄澈透明，带着初春特有的温柔暖意，却又不至于燥热。京郊的“云水谣”农家乐停车场里，泥土和青草的气息混合着远处飘来的炊烟味道，清新得让人精神一振。
苏家的黑色奔驰V级商务车率先停稳。司机下车，利落地打开侧滑门。苏父苏振邦（知名刑辩律师，即使休闲也穿着挺括的夹克）率先下车，舒展了一下筋骨，深深吸了一口乡间空气。苏母周雅琴紧随其后，精心搭配的休闲装束和亮色丝巾在朴素的背景下格外醒目。最后蹦下来的是八岁的苏念安，像只撒欢的小狗，背着个小水壶，兴奋地东张西望：“草莓！我要摘最大的草莓！”
“安安，慢点跑！”周雅琴连忙叮嘱，目光却己投向停车场入口。
几乎同时，一辆低调的深灰色沃尔沃XC90驶了进来。驾驶座车门打开，许思寻走了下来。他穿着简单的深色卫衣和休闲裤，脸上带着一丝熬夜后的倦意，但眼神依旧沉静。他绕到副驾，为下车的父母打开车门。许国栋（退休处级干部，气质沉稳）和许母林文娟（退休教师，温婉知性）相继下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