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阳需要的不是纸人纸马。
他需要的是“冥钞”。
不是那种印着“天地银行”、面额动辄几万亿、随便哪个摊子都能买到的印刷品。
林阳需要的是真正蕴含某种特殊灵异力量的媒介。
一种在【某复苏】【冥钞流】原文设定中,被少数掌握古法或特殊途径的人制作出来,能够与厉鬼进行危险“交易”甚至尝试短暂“沟通”“契约”的禁忌之物!
这是他根据原著知识,结合目前山水镇事件的特征(频率低、强度似乎还不算顶级)推演出的。
在灵异复苏初期,可能唯一存在并被他这种普通人“接触”到的灵异资源。是绝望深渊里垂下的一根蛛丝,也可能是通往更恐怖地狱的引线。
变卖怀表,换取现金,一部分购买生存物资和尽可能多的黄金制品(哪怕是戒指、耳环、小挂件),另一部分,则用来搏一把,去福寿巷找那个老纸头,换取那可能存在的真正冥钞!
计划在大脑中迅速模拟成型。林阳没有任何犹豫,将怀表重新包好塞进背包最里层。
他抓起那件同样破旧,勉强能挡点风雨的深色外套穿上,拉高了衣领,遮住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在昏黄灯光下显得异常幽深的眼睛。
推开那扇吱呀作响仿佛随时会散架的木门,更浓郁的湿冷空气夹杂着城中村特有的,垃圾和污水混合的腐败气息扑面而来。
巷子里一片昏暗,只有远处几盏昏黄的路灯在雨幕中投下模糊摇曳的光晕,将两侧低矮破败的砖瓦房拉出扭曲怪诞的影子。
林阳的身影如同融入夜色的幽灵,悄无声息地滑入这潮湿阴冷的画卷。
他的脚步踩在湿滑布满青苔的石板路上,几乎没有声音,每一步都带着十二分的警惕。
精神力如同无形的触须,向西周蔓延,捕捉着任何一丝不寻常的动静。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滑过冰冷紧绷的脸颊......
………………………
福寿巷——名副其实。
踏入巷口的第一步,一股混合着劣质香烛焚烧的呛人烟味、陈年纸张的霉味、以及某种难以言喻类似坟头泥土的阴湿气息便如同粘稠的液体般包裹上来,令人呼吸都为之一窒。
巷子很窄,两侧是低矮破旧,门脸狭小的铺面。褪色的招牌在风雨中摇晃,发出“吱呀吱呀”鬼片经典声音。
“张一寿衣”、“李二香烛”、“王老三纸扎”……一个个名字透着一股行将就木的衰败感。
橱窗里,纸扎的童男童女穿着大红大绿的衣服,脸上涂抹着惨白的油彩和两团诡异的腮红,咧着嘴,露出空洞的笑容。
纸扎的汽车、洋房、金山银山堆叠在一起,在铺内惨白灯光的映照下,投下巨大而扭曲的阴影,那些空洞的眼窝似乎穿透了蒙尘的玻璃,无声地注视着每一个踏入此地的活人。空气沉重得仿佛凝固,连雨声在这里都变得沉闷遥远。
巷子里几乎看不到行人。偶尔有一两个匆匆走过的身影,也是低着头,脚步飞快,仿佛多停留一秒都会沾染上不祥。
林阳无视了那些无处不在,仿佛带着审视意味的纸人目光。
他像一柄出鞘的薄刃沉默冰冷,目标明确,沿着湿滑的青石板路,径首走向巷子最深处。
精神力高度集中,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感知着周围的环境,任何一丝异常的阴冷、不该存在的声音或者视线的聚焦,都会瞬间触发他的警报。
终于,在巷尾一个几乎被杂物和垃圾淹没的角落,他看到了那块招牌——“老纸头扎纸铺”。
一块腐朽得几乎要断裂的木板,字迹模糊不清,油漆剥落殆尽,透着一股行将就木的死气。
店铺的门虚掩着,门板上的裂缝如同老人脸上的皱纹。门缝里透出一点极其微弱昏黄摇曳的光,像是风中残烛。
林阳在门口停顿了半秒,深吸了一口那混合着腐朽与香烛,令人作呕的空气。然后毫不迟疑地推开了那扇仿佛有千斤重的木门。
“吱——嘎——”
刺耳的摩擦声在死寂的巷尾显得格外突兀。
一股浓郁陈腐的气息瞬间将林叶淹没。
那是积年的纸张、浆糊、颜料、灰尘混合的味道,但核心是某种更深沉仿佛来自地底深处,带着土腥味的阴冷。
店铺内比外面更加昏暗,只有一盏放在角落矮桌上的老式煤油灯,豆大的火苗跳跃着,散发着昏黄幽绿的光,勉强照亮方寸之地。
目光所及全是纸扎。半成品的骨架,糊了一半的纸人,花花绿绿的纸衣,堆积如山的金元宝和摇钱树……它们挤满了狭小的空间,在光线不足摇曳着的油灯下,投下无数晃动、扭曲、仿佛随时会活过来的巨大阴影。
整个店铺就像一个光怪陆离,属于亡者的迷宫。
一个佝偻得几乎对折的身影,背对着门,坐在矮桌旁的一张小板凳上。
枯槁如老树根般的手指,正拿着一支秃了毛的毛笔,蘸着一种暗红色散发着铁锈味的“颜料”,小心翼翼地在一个纸人惨白的脸上,描绘着最后一道眉毛。他就是老纸头。
老纸头动作缓慢、专注,带着某种诡异韵律。
“谁?”
一个沙哑、干涩,像是两片砂纸在摩擦的声音响起。老纸头没有回头。
“买东西。”
林阳的声音刻意压得平稳,带着底层青年特有被生活磨砺出的粗粝,以及一缕疲惫,听不出半分波澜。
林阳向前一步,鞋底踩在铺满灰尘和碎纸屑的地面,发出轻微的“嚓”声,恰好踏入油灯昏黄光晕的边缘。
光线勾勒出他半边脸的轮廓,下颌紧绷,显出为生计奔波的紧张感。眼神显得“实诚”,甚至带着点底层特有的茫然与认命,只落在老纸头佝偻的脊背,并未西处乱瞟。
“要什么?”
老纸头笔尖未停,稳稳地在那空荡的眼眶下描上一道弯弧,形成一个凝固但毫无生气的“笑容”。
“童男童女,金山银山,轿车别墅,我这儿都有,烧给下头,体面得很。”
语气平淡,透着重复了千百遍的疲惫麻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