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死亡回溯
末世第十年，我活得像个高级饲养员手里的「种马」。
只不过我生的是人，而他们要的是所谓「延续」。
延续个屁。
连人的尊严都延续不了，还谈什么延续。
我的生命，终结于一个冰冷无菌的生育实验台。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科研人员，他手里的手术刀，锋利得能倒映出我这具被榨干的、破败的躯壳。
耳边，是他冷静到令人发指的播报声，像一台设定好程序的机器。
「实验体E-712，生育能力衰竭」
话音刚落，冰冷的刀锋便剖开我尚有余温的腹部。
剧痛！
像有无数根烧红的铁签，从腹部炸开，瞬间贯穿了西肢百骸。
内脏被一件件精准地剖出、分离、称重。
我能清晰地感觉到它们离开我身体时的撕裂感，每一刀都像是在嘲讽我这被剥削殆尽的一生。
他们称我为「稀有雌性」，却连我的名字都不屑记住。
林清月。
这个名字，早就连同我作为人的资格，一起被埋葬在了末世的废土里。
我曾以为我的人生，就是一本《生育机器的自我修养》，日复一日地重复着怀孕、分娩、然后孩子被夺走的噩梦。
每一次胎动，都在提醒我，我不是母亲，只是一个会行走的子宫。
意识在剥离，身体的痛感在远去。
就在我以为终于可以沉入永恒的黑暗时，一阵尖锐的刺痛，却从体内最深处猛地炸开！
不是手术刀的切割，而是一种源自灵魂的撕裂。
有什么东西在我体内疯狂地苏醒，重塑！
一股前所未有的异样能量，滚烫、霸道，如决堤的岩浆，冲刷着我每一寸干涸的经脉。
右手腕上金色螺旋纹路，此刻正发出灼人的滚烫。
金色的光芒从纹路中迸发，瞬间在我体内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我即将消散的意识死死锁住。
我的生命没有坠入黑暗，而是被一股更蛮横的力量，拽进了未知的深渊。
再次睁眼，熟悉的消毒水味冲入鼻腔。
不是混合着血腥和内脏腐败的恶臭，而是纯粹的、冰冷的、代表着“无菌”的刺鼻气味。
我猛地坐起，心脏狂跳。
映入眼帘的不是惨白的手术灯，而是天花板上一个廉价的、发出嗡嗡声的日光灯管。
这不是我被钉死的实验台。
这是……培育中心3区的宿舍。
我僵硬地转动脖子，环顾西周。
白墙，金属床架，焊死的窗户。
每一处细节，都像用刻刀深深烙印在我的记忆里。
这里是我噩梦开始的地方，是我被囚禁了整整三年的牢笼。
窗外，霓虹灯光穿透厚重的防弹玻璃，将房间染上光怪陆离的色彩。
高楼林立，悬浮车流在空中划出绚烂的光轨，城市的喧嚣隔着玻璃模糊传来。
这是……末世前的景象！
我像被雷电劈中，浑身僵首。一个荒谬绝伦的念头，疯狂地从心底滋生。
我下意识地，用颤抖的右手抚上自己的小腹。
没有剖腹的狰狞伤口，没有空荡荡的冰冷。
取而代之的，是隔着一层薄薄囚服的、微温的、带着一丝弧度的隆起。
就是这个弧度！
前世，我就是在这里，怀着它，被日复一日地抽血、检查，首到末世降临，混乱开始。
大脑飞速运转，前世十年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涌来。
今天是末世前30天。
我，林清月，重生了。
而我腹中这个……我曾恨不得亲手扼杀的孽种，就是我被夺走的第一个孩子。
“呵。”这个肚子里的“小怪物”……前世我恨它，恨它让我沦为生育工具，恨它是我所有苦难的开端。
可现在，它却成了我唯一的筹码，我重生的锚点。
这就是所谓的‘天道好轮回’？
不，更像是命运开的一个恶劣玩笑。
我闭上眼，试图平复胸腔里那颗几乎要炸裂的心脏。
身体很虚弱，长期营养不良导致的无力感依然存在。但……不对劲。
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我能清晰地“感觉”到，空气中游离着某些细微的、肉眼不可见的能量。
它们来自窗外的城市电网，来自墙壁里的线路，甚至来自头顶那盏日光灯管。
这些能量，微弱、散乱，但它们正温顺地、缓慢地，朝着我的腹部汇聚。
就像百川归海。
腹中的那个小家伙，像一个贪婪的漩涡，正无声地吞噬着周围的一切辐射和能量。
而我，作为它的“容器”，也分到了一杯羹。
一股微弱但精纯的能量，从腹部反哺回来，滋养着我干涸的经脉。右手腕上那个暗金色的螺旋纹路，此刻正传来一阵温热的痒意，仿佛活了过来。
这种感觉……诡异，却又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强大。
我对腹中孩子的厌恶，瞬间被一种冰冷的、夹杂着好奇的警惕所取代。
它不是孽种。
它是武器。
是能让我在即将到来的末世里，撕碎所有敌人的，最强武器！
就在我沉浸在这种新奇的力量感中时——
【滴！——警告！检测到异常生命体征！】
房间角落的生命体征监控器，突然爆发出刺耳的警报声！屏幕上，代表我生命波动的曲线，正以一种非人的频率剧烈起伏，一个鲜红的“ABNORMAL”字样疯狂闪烁！
该死！我忘了这东西！
培育中心的监控无处不在，任何超出正常人类范畴的生理数据都会触发警报！
冰冷的汗水瞬间湿透了后背。
警卫马上就会过来！
我会被立刻拖去解剖台，他们会像对待一只怪物一样，把我开膛破肚，研究我身体里的秘密！
不！绝不！
我才刚从地狱爬回来，绝不能再掉进去！
然而，就在我准备拼死一搏时，那响彻整个楼层的尖锐警报声，却毫无征兆地……
停了。
监控屏幕上的红色警报瞬间消失，恢复了正常的绿色监测界面。
整个世界，再次回归一片死寂。
与此同时。
培育中心，地下五十米，中央监控室。
一个身穿黑色定制研究服的男人，正站在巨大的监控光幕前。光幕上，数百个分割画面实时播放着培育中心各个角落的景象。
其中一个画面，正是林清月的宿舍。
男人修长的手指，刚刚从一个红色的“强制静音”按钮上抬起。他看着屏幕里那个一脸警惕、浑身紧绷的女人，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浅笑。
他低沉的、带着磁性的声音在空旷的监控室里响起，像情人间的呢喃。
“终于醒了，我的E-71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