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
凄厉的鸣笛如同濒死野兽的哀嚎,狠狠撕扯着车厢里每个人的神经。列车在剧烈的颠簸中发出痛苦的“哐当”声,忽明忽灭的灯光将车厢内切割成一片片光怪陆离的阴影。
白砚死死抓住门框才没摔倒,目光越过狂躁的陈曜,钉死在车窗上——那个废弃站台的模糊倒影里,蠕动的马赛克身影,手中冰冷的剪票钳寒光闪烁!不止一个!至少三个模糊的轮廓,如同鬼魅般“站”在站台阴影中!
下一站,是屠宰场!
“操!”陈曜也看到了,他赤红的眼睛瞬间被更深的暴戾覆盖,猛地转身,不再看那令人发疯的幻象,而是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野兽,凶狠地扫视车厢内的活人。他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刃,刮过惊恐缩在角落的眼镜男,掠过瑟瑟发抖抱着帆布包的林昼,最后,带着强烈的压迫感,重重落在挡在连接门前的白砚身上。
掠夺规则!20%的税!但总比归零强!他需要时间!他需要活下去!
陈曜的手,毫不犹豫地伸向口袋里的手机,屏幕的血光透过布料隐隐透出。他的身体微微前倾,电竞选手的爆发力蓄势待发,目标明确——距离他最近、看起来最“好得手”的林昼!
“你…你想干什么?!”林昼察觉到那充满掠夺意味的目光,脸色惨白如纸,抱着帆布包惊恐地后退,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车厢壁上,退无可退。她的手机屏幕疯狂闪烁,倒计时:165:58:37。
眼镜男更是吓得魂飞魄散,死死抱住背包缩成一团,恨不得把自己嵌进车厢缝隙里。
白砚的心脏几乎要撞出胸腔!陈曜的眼神他太熟悉了,那是赌徒在绝境中孤注一掷的疯狂!他握紧工具腰带里的探针,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身体绷紧如弓弦,挡在林昼和陈曜之间,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陈曜!冷静!现在内耗,都得死!”
“死?”陈曜的嘴角扯出一个狰狞的弧度,眼神凶狠,“不抢,老子现在就他妈要死!滚开!”他猛地朝林昼踏出一步,右手己经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屏幕刺目的血光映亮了他扭曲的脸!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金属撕裂声,猛地从车厢顶部传来!
整个车厢剧烈一震,灯光瞬间全灭!陷入绝对的黑暗!
“啊——!”林昼的尖叫被淹没在巨大的噪音中。
紧接着,是重物狠狠砸在车顶的闷响!有什么东西……爬上了车顶!并且正在……撕开车顶的铁皮!
刺耳的“嘎吱——滋啦——”声如同恶鬼的指甲在刮擦头骨,伴随着金属疲劳的呻吟!车顶棚在众人头顶肉眼可见地向下凸起、变形!冰冷的、带着铁锈味的灰尘簌簌落下!
“在上面!”陈曜的动态视力在黑暗中捕捉到车顶变形的轨迹,狂躁瞬间被更深的惊骇取代。他放弃了掠夺,本能地抬头,身体肌肉紧绷。什么掠夺规则,在车顶这未知的恐怖面前都显得可笑!
白砚也倒抽一口冷气,头皮发麻!无面人?它们不是应该在下一站等着吗?!怎么会爬上高速行驶的列车?!
“滋啦——!”
一道刺眼的幽蓝色电光,猛地从被撕裂的车顶缝隙中刺入!如同地狱探出的触手!伴随着电光,一只巨大的、包裹在破烂制服袖子里的金属手臂伸了进来!那手臂的末端,赫然是那把巨大的、闪烁着致命电弧的——剪票钳!
它胡乱地在车厢内部挥舞、抓挠!目标似乎并不是人,而是……连接处上方那个闪着微弱绿光的感应器!
“它在破坏通道!”白砚瞬间明白了!这怪物是想把他们彻底困死在这节车厢!
“砰!砰!砰!” 陈曜反应极快,抄起旁边一个沉重的金属垃圾桶,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那只挥舞的金属手臂狠狠砸去!火星与幽蓝电弧炸开!垃圾桶被狂暴的电弧弹飞,陈曜也被震得手臂发麻,连连后退。那手臂只是晃动了一下,丝毫无损!
剪票钳的钳齿带着幽蓝的电弧,猛地夹向连接门上方的感应器!
一旦感应器被毁,门就彻底打不开了!任务失败,所有人都是死路一条!
恐惧如同冰水浇头!白砚大脑疯狂运转!锁匠的本能压倒了恐惧!他猛地看向自己工具腰带里的磷铜丝,又看向那挥舞的、带着高压电的手臂和剪票钳……一个极其冒险、近乎自杀的念头瞬间成型!
“陈曜!吸引它!” 白砚怒吼一声,声音在金属撕裂的噪音中几乎听不清。
陈曜根本没听清,但他看到了白砚的动作!只见那个锁匠猛地从工具腰带里再次扯出一大卷磷铜丝,一头死死缠在自己左手手腕上,另一头则被他像套索一样,朝着那只正在夹向感应器的巨大剪票钳,用尽全身力气甩了过去!
细长的铜丝在幽蓝电光的映照下划过一道微光。
“啪!”
铜丝精准地缠住了剪票钳的钳柄!
“啊啊啊——!!!”
就在铜丝缠住的瞬间,一股无法想象的、远超之前的恐怖电流,如同无数烧红的钢针,瞬间穿透了缠绕铜丝的手腕,狠狠扎进白砚的身体!他整个人如同被高压电击中,剧烈地抽搐起来,眼前一片雪白,撕心裂肺的惨叫冲破喉咙!左手手腕瞬间焦黑一片,冒出刺鼻的青烟!
“白砚!” 林昼失声尖叫。
然而,这自杀式的举动,奏效了!
那巨大的剪票钳被磷铜丝猛地一扯,攻击轨迹瞬间偏移!“咔嚓!”一声巨响,钳齿狠狠咬在了感应器旁边的金属车体上,火花西溅,留下两道深深的凹痕!感应器险之又险地保住了!
更关键的是,因为白砚的身体成了“地线”,一部分狂暴的电流顺着磷铜丝导入他的身体,导致那怪物手臂上的电光出现了极其短暂、但肉眼可见的紊乱和衰减!
就是现在!
“砰!!!”
一声沉闷却极具穿透力的枪响,毫无征兆地撕裂了混乱!
不是从车顶!是从连接门后面,那节漆黑的前方车厢里传来的!
一颗子弹带着灼热的气流,精准地穿过连接门那道狭窄的缝隙,如同长了眼睛般,狠狠钻进了车顶那怪物手臂的肘关节连接处!
“噗嗤!”
某种粘稠液体混合着细小的金属碎片爆开!
“呃…吼…” 一声低沉、非人的、仿佛信号干扰的嘶鸣从车顶传来。
那只挥舞的金属手臂猛地一僵,狂暴的电弧瞬间熄灭了大半!它抽搐着,胡乱地向后缩去,连同那被撕裂的车顶钢板也被某种力量猛地向上拉扯、闭合!只留下一个扭曲的破口和滴落的、散发着焦糊味的黑色粘稠液体。
车厢内的灯光挣扎了几下,终于重新亮起,虽然依旧昏暗。
死寂。
只有列车运行的“哐当”声,以及白砚压抑不住的、痛苦的抽气声。他瘫倒在地,左手手腕一片焦黑,皮开肉绽,剧烈的灼痛和电击后的麻痹感让他眼前发黑,几乎晕厥。
林昼最先反应过来,连滚爬爬地扑到白砚身边,手忙脚乱地从帆布包里翻找:“纱布…碘伏…水…” 她声音带着哭腔,医学院实习生的本能压过了恐惧。
陈曜也喘着粗气,警惕地盯着车顶的破口和前方连接门那道缝隙,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地上痛苦抽搐的白砚。刚才那自杀式的举动……这锁匠是个疯子!
眼镜男更是吓傻了,瘫在角落,身下洇开一片深色水渍,尿液混着铁锈味弥漫开。
连接门那道缝隙后,一片漆黑。
脚步声。
沉重、稳定、带着一种不容置疑力量的脚步声,从前方车厢的黑暗中传来,由远及近。
一个高大的身影,缓缓从连接门的阴影里走了出来。
他穿着洗得发白、但熨烫得一丝不苟的深蓝色夹克,头发花白,梳得很整齐,脸上刻着深深的皱纹,眼神却锐利得像鹰隼,带着一种久经沙场的冷硬和审视。他的右手,握着一把老式但保养得极好的五西式手枪,枪口还飘着一缕淡淡的青烟。
他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灯,瞬间扫过车厢内狼狈的西人:焦黑手腕痛苦呻吟的白砚、惊慌失措翻找药品的林昼、浑身紧绷如临大敌的陈曜、以及失禁的眼镜男。
最后,他的视线落在白砚被磷铜丝缠绕的、惨不忍睹的手腕上,又瞥了一眼车顶那个仍在滴落黑色液体的破洞,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他抬起左手,露出了手腕上一个老式的电子表。表盘上没有时间,只有一串静止不动的猩红数字:
71:59:59
然后,他用一种低沉、沙哑、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列车的噪音和痛苦的呻吟:
“想活命,就捡起地上的票根。”
“那东西,”他冰冷的目光扫过车厢连接处的地面,“是你们唯一付给‘售票员’的买路钱。”
顺着他的目光,白砚忍着剧痛看去——在刚才混乱中被忽略的连接处角落,一张小小的、泛着微弱金属光泽的、印着扭曲时钟图案的硬质卡片,正静静地躺在灰尘里。
第一张“时之票根”。
而在那张票根旁边,眼镜男因为刚才的惊吓和跌倒,他那个鼓鼓囊囊的背包摔开了口子。几捆扎好的、崭新的百元大钞散落出来,在昏暗的灯光下,红得灼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