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午夜

第13章 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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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梦中午夜
作者:
兔谩
本章字数:
8990
更新时间:
2025-07-08

沉重的金属门在身后发出刺耳的呻吟,缓缓合拢,将外面污浊的空气和工业废墟的冰冷轮廓隔绝开来。门轴摩擦的噪音在空旷的教堂内部回荡,惊起几只栖息在腐朽梁木上的乌鸦,扑棱着翅膀从破窗飞走,留下几声凄厉的嘶哑鸣叫。

教堂内部的光线比想象中更暗。仅有高处几扇破损的彩绘玻璃窗,透下几缕被尘埃染成灰蒙蒙的惨淡天光,勉强勾勒出内部的轮廓。空气冰冷,带着浓重的灰尘、朽木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类似冷金属的奇异气味。高大的穹顶隐没在深邃的阴影里,蛛网如同幽灵的幔帐垂挂下来。一排排歪斜腐朽的长椅如同沉默的、被遗弃的士兵,在尘埃中静默。

死寂。一种比废弃天文台更加厚重、更加古老的死寂。

苏雨馨背靠着冰冷厚重的门板,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左臂甲壳化带来的僵硬刺痛,以及刚才拖拽林芋过桥时耗尽的体力。她警惕地握紧手中充当武器的尖锐木棍,将刚刚从疲惫中苏醒的“星骸之眼”提升到极限。

视野瞬间切换。

在常人眼中昏暗模糊的教堂,在“星骸之眼”的视界中,呈现出截然不同的景象:

* 无处不在的灰尘不再是灰蒙蒙的一片,而是由无数细微的、缓慢飘荡的灰色能量粒子构成。

* 腐朽的木椅内部结构清晰可见,大部分呈现代表物质衰败的暗灰色,少数支撑点还残留着极其微弱的、代表木质纤维韧性的暖黄光点,但也如同风中残烛。

* 空气中弥漫着稀薄的污染尘埃(工业废气残留),如同稀薄的灰色薄雾,但浓度比外面低得多。

* 最关键的,是那股微弱却稳定的秩序信号源头!它如同一个无形的核心,在教堂深处散发着柔和的、如同恒定烛火般的银白色光晕!这光晕并非实体光源,而是一种纯粹的能量场,正是它,在排斥着周围的污染尘埃,形成了一个相对“干净”的微环境!

苏雨馨的目光,穿透层层腐朽的桌椅和弥漫的尘埃薄雾,死死锁定了教堂最深处——圣坛的位置。

那里,矗立着一尊巨大的、由某种暗青色石材雕刻而成的**无面神像**。

神像的造型异常古朴、抽象。它没有五官,没有衣饰细节,只有流畅而充满力量感的轮廓线条,勾勒出一个盘坐的、双手捧于胸前的姿态。那双手的雕刻尤为奇特,并非合十,而是掌心向上,微微内凹,仿佛曾经虔诚地托举着某种圣物。那股稳定而纯粹的秩序能量场,正是从神像的基座深处散发出来,如同古老的心脏仍在微弱搏动。

而在神像基座旁布满灰尘的地面上,散落着几块大小不一的碎片!它们呈现出**银灰色**,边缘光滑,非金非石,在“星骸之眼”的视界中,散发着与神像基座同源、却更加微弱分散的秩序光辉!与回响之城、与清醒之锚……**同源**!

苏雨馨的心脏在胸腔里猛烈地撞击着。这座被遗忘在工业废墟边缘的锈蚀教堂,竟然与那座凝固在时空之外的“方舟”有着隐秘的联系?!

“林芋……” 苏雨馨立刻转身,吃力地再次拉开沉重的门缝,将拖架上的林芋小心地拖了进来,然后迅速将门重新合拢,用一根沉重的腐朽长椅死死顶住门后。做完这一切,她才真正松了口气,至少暂时隔绝了外界的危险。

她将林芋安置在靠近神像基座、相对最“干净”的一块区域。这里的污染尘埃被秩序力场排斥得最彻底。她再次检查林芋的状况,呼吸依旧微弱,额头滚烫,内腑的能量紊乱在“星骸之眼”下清晰可见,如同纠缠的乱麻。

必须处理伤口!必须让她暖和起来!

苏雨馨的目光扫过教堂。她看到了圣坛旁散落的、腐朽但相对干燥的木质碎片(可能是神龛或讲台的残骸)。她立刻行动起来,忍着左臂的剧痛,收集这些木料,在神像基座旁、林芋身边,重新点燃了一堆篝火。

橘红色的火焰再次升腾起来,驱散着教堂的阴冷和黑暗,也带来了一丝生命的暖意。火光跳跃,映照着无面神像那抽象而肃穆的轮廓,在墙壁上投下巨大而摇曳的影子,平添了几分神秘与庄严。

苏雨馨撕下自己里衣相对干净的布条,用之前在河边浸湿(相对干净)的布条再次浸透冰冷的雨水(从破窗飘入的积水),小心翼翼地擦拭林芋额角伤口的血污和污垢。在“星骸之眼”的辅助下,她能清晰地“看”到伤口深处那丝顽固的暗蓝污染信息素。她集中精神,尝试着驱动眉心的星骸透镜印记,一道极其细微、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银灰色光束从她指尖射出,精准地“点”在那丝污染信息素上!

嗤……

一声极其轻微的声响。那丝暗蓝如同被强酸腐蚀般,瞬间湮灭消散!

成功了!苏雨馨心中一喜,但随即一阵强烈的眩晕感袭来,让她眼前发黑。清除这微小的污染残留,对她新生的能力来说消耗巨大。她喘息片刻,继续处理伤口,用干净的布条仔细包扎好。她又检查了林芋身上的其他擦伤,如法炮制。

内伤她无能为力,只能寄希望于林芋自身顽强的生命力和这个相对安全的环境。她将林芋尽量靠近火堆,确保温暖。

安顿好林芋,苏雨馨才真正有时间审视这个临时的“家”。她的目光再次落在那尊无面神像和散落在地的银灰色碎片上。好奇心如同藤蔓般缠绕上来。

她走到神像基座旁,蹲下身,仔细打量着那些碎片。一共七块,大小不一,形状各异,但材质完全相同,散发着同源的秩序波动。在“星骸之眼”下,每一块碎片的边缘都呈现出极其精密的几何接口结构,显然它们原本属于一个整体!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脑海——**它们能拼合!**

苏雨馨立刻行动,忍着眩晕感再次集中精神驱动“星骸之眼”。这一次,她的目标不是能量流动,而是碎片的**结构本身**。在她的感知视野中,每一块碎片的边缘接口都亮起了极其细微的、代表“连接可能性”的柔和光晕。如同精密的拼图,接口的形状、角度、能量回路的互补性,都在她的感知下清晰呈现!

她伸出右手,小心翼翼地将碎片一块块拾起,按照“星骸之眼”揭示的互补结构和能量回路指引,如同进行一场精密的仪式,缓慢而专注地将它们拼合在一起。

喀哒…喀哒…喀哒…

轻微的契合声在寂静的教堂内响起,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随着碎片一块块归位,拼合体散发的秩序波动也在缓慢地增强、融合。当最后一块碎片嵌入预留的凹槽——

嗡!

一声低沉而清晰的共鸣,从拼合完成的物体中传出!

出现在苏雨馨手中的,并非预想中的完整器物,而是一个由七块碎片构成的、大约巴掌大小的、残缺的**多面体核心**!它像一块被暴力打碎的复杂水晶核心,大部分结构缺失,但核心部分的几何结构己经清晰可见,散发着比碎片单独存在时强烈数倍、更加凝练的银白色秩序光辉!

就在这残缺核心拼合完成的瞬间——

轰!!!

一股远比之前强烈百倍、带着冰冷威严与浩瀚意志的**秩序冲击**,猛地从神像基座深处爆发出来!如同沉睡的火山骤然苏醒!

苏雨馨首当其冲,被这股无形的冲击狠狠撞飞出去!手中的残缺核心脱手飞出,在空中划出一道银光轨迹!她重重摔在几米外的尘埃里,眼前金星乱冒,喉咙涌上一股腥甜,星骸之眼的能力瞬间被强制中断!

“呃……” 她痛苦地蜷缩起来。

而那股爆发的秩序冲击并未停止!它以神像基座为中心,化作一道肉眼可见的、如同水波般扩散的银白色光环,瞬间扫过整个教堂!

所过之处,奇迹发生!

* 地面上厚厚的灰尘如同被无形的力量拂去,瞬间消失无踪,露出下方暗红色的、刻着模糊宗教符号的石板地面。

* 腐朽歪斜的长椅发出吱嘎声响,竟如同被一双无形的手扶正、加固,虽然依旧陈旧,却不再摇摇欲坠!

* 空气中弥漫的稀薄污染尘埃,被这股强大的秩序力场如同秋风扫落叶般彻底驱散、湮灭!

* 就连那尊无面神像本身,其表面覆盖的尘埃和细微的苔藓也瞬间剥落,露出暗青色石材本身温润而古老的光泽!神像双手掌心向上托举的姿态,此刻在银光的映照下,更显神圣而空寂。

整个教堂内部,在短短数秒内,如同被某种强大的“净化”和“修复”法则洗礼过一遍!虽然依旧破败,却褪去了腐朽和污秽,显露出一种历经沧桑、庄严而肃穆的本来面目!空气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新、洁净,带着冰冷的石质气息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秩序感。

而那枚被震飞的残缺核心,此刻正静静地躺在神像基座前方、那被清理干净的石板地面上,散发着柔和而稳定的银白色光辉,与神像基座深处散发的秩序波动形成了和谐的共鸣。

“咳咳……” 林芋也被这股强烈的能量波动惊醒,剧烈地咳嗽起来,挣扎着想坐起,眼神充满了震惊和警惕,扫视着焕然一新的教堂内部,“发……发生了什么?”

苏雨馨忍着剧痛和眩晕,挣扎着爬向那枚残缺核心。她将它重新捡起,入手温润,秩序的能量如同清泉般流过她疲惫的身体,让她精神微微一振。

她抬头,看向那尊无面神像,又低头看了看手中这枚引发剧变的残缺核心,最后将目光投向神像那空置的、掌心向上的双手。

一个大胆的、近乎本能的念头在她心中升起。

她站起身,捧着那枚散发着柔和银光的残缺核心,一步步走向肃穆的神像。在林芋惊疑的目光注视下,苏雨馨深吸一口气,踮起脚尖,极其庄重地、小心翼翼地将那枚残缺的多面体核心,安放进了无面神像那双向上托举的、掌心内凹的石雕手掌之中。

嗡——!!!

当残缺核心与神像手掌接触的刹那,更加耀眼、更加纯净的银白色光芒,如同水银泻地般,瞬间从神像的双手流淌而下,覆盖了整个神像!光芒并不刺眼,反而带着一种温润的、如同月光般的质感。

神像基座深处散发的秩序力场,在融入这枚核心的瞬间,强度再次飙升!并且变得更加稳定、更加内敛!整个教堂内部,那股被净化和修复的感觉更加深刻,空气中弥漫的秩序感几乎化为实质,让人心神宁静。

更让苏雨馨和林芋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当这光芒亮起,秩序力场稳定后,她们体内那些因为战斗、污染、透支而带来的剧烈痛苦和疲惫感,竟然被一种温和的力量**抚平**了!并非治愈,更像是一种高效的**镇痛**和**精神安抚**!林芋紧蹙的眉头明显舒展了许多,急促的呼吸也平缓下来。苏雨馨左臂甲壳化带来的僵硬刺痛也减轻了大半,精神的眩晕感大为缓解。

这座教堂,这尊无面神像,这枚拼合的残缺核心……构成了一个强大的、拥有净化、修复、稳定空间和抚慰伤痛能力的……**秩序圣坛**!

她们误打误撞,竟然激活了一个古老而强大的庇护所!

苏雨馨和林芋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劫后余生的庆幸和难以置信的震撼。林芋靠在被修复加固的长椅上,感受着体内伤痛被温和抚平的奇异感觉,目光复杂地看着圣坛上那尊沐浴在银光中的无面神像,以及站在神像前、身影被光芒勾勒得有些朦胧的苏雨馨。

“这里……” 林芋的声音依旧沙哑,却少了几分痛苦,“……可以暂时安顿。”

苏雨馨点点头,疲惫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浅笑。她走回林芋身边,靠着她坐下,将头轻轻靠在林芋没有受伤的肩膀上。无需言语,一种劫后余生、彼此依靠的暖意在冰冷的教堂里悄然流淌。

圣坛的银光如同温柔的潮汐,无声地洗涤着教堂的每一个角落。无面神像在光芒中沉默伫立,双手托举着那枚残缺的秩序核心。外面,工业废墟依旧死寂,阴沉的天空低垂。但在这座锈蚀的教堂内部,在古老的秩序圣坛庇护下,两个伤痕累累的灵魂,终于找到了风暴眼中一个短暂却坚固的避风港。星骸透镜在苏雨馨的眉心深处安静蛰伏,如同守望着这来之不易的宁静。深海的低语和守夜人的阴影并未远去,但至少此刻,她们拥有了喘息、恢复和思考下一步的力量。在这片被遗忘的秩序之地,新的故事,才刚刚拉开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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