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 坐在还算温馨的小屋里,苏芷棠抱着自己,回想起今天发生的一切。
她从未如此清晰地感受到——原来,“长得好看”真的就是一张门票。 当年她刚出道时,剧务小哥都对她笑脸相迎,老板也亲自送花捧场。 她一首以为自己靠的是努力,是无数次练习室的挥汗如雨,是舞台上雷动的掌声。 可现在,她终于明白,那些掌声的初衷,其实藏着太多“脸”的期待。
她失去了那张脸,就连一个剧务都敢对她翻白眼。 她失去了话语权,失去了资格,甚至失去了舞台。
她吸了口气,颤抖着打开手机,翻出这具身体的资料: 【周吨吨,25岁,传媒毕业,刚进公司三个月。】
通讯录非常干净,除了公司联系人,就只有一个叫“潇潇”的人被标了星。 相册里自拍寥寥,反而是——她,苏芷棠,出镜率最高。 她翻到便签,一条日记浮现眼前:
“我想成为苏芷棠。 那样是不是就会有人喜欢我了?”
苏芷棠喉咙一哽,眼眶迅速泛红。 再往下,是一连串不连贯的自我否定与懊悔:节食失败、自我嫌弃、努力模仿却力不从心的苦楚。 那些字一笔一划写得圆圆整整,像个乖学生在对命运祈祷。
她突然特别希望,自己当明星的时候能更勇敢地说出自己的厌食症。 但现在,老天却让她活在了另一个同样渴望被爱的身体里。 一个从舞台上坠落,一个在马路边被车撞。
这究竟是命运的笑话, 还是一个——改变规则的机会?
她鼻子发酸,从冰箱里拽出一个蛋糕盒。 咬下一口。
奶油在舌尖融化,甜得令人恍惚。 她想起小时候,放学回家,爸妈总会买她最喜欢的小蛋糕等她。 可后来她一口蛋糕都不敢吃,连咽下都觉得愧疚。
她流着泪把蛋糕吃完,像是给童年也上了一次香。
“嗯,吨吨。”她低声发誓,“我会让你活得漂亮。”
——
第二天。
苏芷棠照常上班。 发盒饭、跑腿、被吼。 一边忙着打果汁,一边想着:
“他一口喝下去的,是我半条命。”
沈煜脾气大,行程多,还挑剔。 每隔一小时要喝一杯现榨果汁,必须是手打新鲜的。
而她,只是那个没人会记住名字的“胖助理”。
那天休息,潇潇来了。 长发白皮,利落干净,一进门就往沙发上一躺:“吨儿,我跟你说,隔壁公司新签了个弟弟,帅得过分,马上要爆!”
“嗯。”苏芷棠随口敷衍。
潇潇抬眼看她:“你和沈煜怎么样啦?”
苏芷棠差点被手里的水呛死。 吨吨喜欢沈煜?开什么玩笑?
“他最近和那个网红……不是一起参加品牌晚会吗?”
“啊?真的假的!”潇潇抱住她,“不过你放心,你是最好的。”
苏芷棠一怔,心头竟有点暖。 哪怕她不是周吨吨,但潇潇是真的在心疼她。
——
晚会当晚,沈煜依旧带着妖精脸的王小薇,坐在保姆车后排亲昵咬耳。
苏芷棠坐副驾,脸别向窗外,眼神冷得像霜。
“吨吨,递个水。” “吨吨,鞋勒了,帮我换下。”
王小薇像在使唤一条宠物,语气轻浮还带羞辱。 苏芷棠咬牙,忍。
到了换衣间,她一边帮王小薇拎裙子,一边快被香水味熏晕。 那条价值百万元的巴黎高定,闪着耀眼珠片光。
“哎哟,你那小肥手可别给我扯坏了哦。”王小薇冷嘲。
苏芷棠面无表情,拉着拉链往上拽。
就在快拽到底时,王小薇猛地一扭身——
“嚓!” 拉链断了。 裙线崩开,珠片飞舞。
“啊啊啊!你赔得起吗!这裙子一百万!”
“啪——!” 一记耳光抽在她脸上。
“苏芷棠!你疯了!”
耳边嗡鸣,她眼前发白。
她没躲,也没哭,只是冷冷盯着王小薇那张扭曲的脸:
“你自己扯的,还好意思赖我?”
安静。
“你说什么?”王小薇脸色铁青。
苏芷棠咬紧牙,后背湿透,却知道说了这句话,己无退路。
“嘭!” 沈煜推门而入。 他第一眼不是看裙子,而是怒吼: “周吨吨!你有毛病吧?给我滚出去!!!”
他冲上来,拽住她的胳膊将她推出门外。
苏芷棠踉跄被拖,眼前尽是围观看戏的目光。
她忍无可忍,猛地甩开沈煜,怒吼:
“你俩——活该!”
王小薇的尖叫在身后炸响:“你个贱人——!!!”
苏芷棠挺起背,穿过宴会大厅。
高跟鞋在地板上敲出战鼓一样的声响。 她不再回头。
这时,酒水区。 一个黑衣男人放下酒杯。 他目光落在她背影上,微微挑眉。
“有意思。”
他转身离开。 灯光璀璨,他的背影却像黑夜的一把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