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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的风卷着雪粒子打在相府垂花门上，苏晚对着铜镜理了理鬓边的珍珠步摇。
腕间血玉温温的，系统提示音刚消失——方才她拒绝了柳氏让她替苏湄绣寿帕的要求，躺平值又涨了一百。
“姑娘，镇远侯世子到了。”碧桃掀帘进来，袖中还揣着个手炉，“外头雪大，世子在廊下等了快半柱香，鼻尖都冻红了。”
苏晚指尖顿了顿。
她记得原主从前最怕这种场合，总被柳氏推去前头当靶子，如今倒要多谢系统——躺平三月，她不仅能喝冷茶不咳血，连这深冬的寒气都不太往骨头里钻了。
“去把我那狐皮斗篷拿来。”她对着镜子勾了勾唇，“可别让顾世子等出个风寒来。”
顾昭站在廊下搓手，见她出来眼睛立刻亮了。
大红猩猩毡斗篷裹着她，发间珍珠随步摇轻颤，倒比檐下挂的冰棱子还透亮三分。
他刚要凑过去说话，忽觉袖中被塞了个温热的栗子，抬头便撞进她似笑非笑的眼：“顾世子，冻傻了？”
“没、没！”顾昭耳尖通红，手忙脚乱要解自己的玄色大氅，“我这斗篷厚，晚晚你...你披着我的，我不冷。”
苏晚没接，反而踮脚替他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额发：“寿宴在慈宁宫，走两步就到了。”她垂眸看他腰间晃动的玉佩——是前日她随手雕的，“倒是某人，再磨蹭下去，太后的糖蒸酥酪可要被小皇子们抢光了。”
顾昭喉结动了动，到底没再坚持，只悄悄往她身侧凑了半步。
两人踩着积雪往宫城去时，他靴底的冰碴子咯吱作响，倒像替这冷天奏了曲儿。
慈宁宫早被红绸裹得暖融融的。
太后歪在软榻上嗑松子，见苏晚进来眼睛一亮：“晚丫头来了？
快坐，哀家让御膳房蒸了新制的枣泥山药糕。“她扫过跟在苏晚身后的顾昭，又笑，”顾小子也坐，别杵着像根冻硬的竿子。“
满殿命妇的目光刷地聚过来。
苏晚刚在太后下首坐定，便见碧桃端着茶盏过来，指尖在她手背飞快一按——这是前日约好的暗号。
她垂眸抿茶，茶盏底下压着张纸条，墨迹未干：“皇后密令，今夜赐婚苏湄与顾昭。”
腕间血玉突然发烫。
苏晚抬眼时，正撞进云袖的目光——那宫女立在殿角，鬓边的茉莉开得正好，可眼底却像淬了冰。
她想起昨夜系统提示的“黄金躺平帝”，又想起顾昭近日总往兵部跑的身影，忽然笑了。
“宣旨——”
尖细的嗓音惊得殿中烛火晃了晃。
太监总管捧着明黄圣旨跨进门槛，金漆托盘上的玉玺印泥还泛着油光。
苏湄不知何时己跪在殿心，素白裙角沾了些茶渍，倒衬得眼眶更红：“民女谢陛下隆恩。”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苏晚听着那冗长的“贤淑端方”，目光扫过顾昭攥紧的拳头。
他指节发白，连腰间玉佩都被捏得硌出红印。
当“赐婚苏湄为镇远侯世子妃”的声音响起时，她分明看见他喉结动了动，像头被按了许久的狮子终于要挣开锁链。
“臣接旨。”顾昭突然开口，声音却比殿外的雪还冷。
他大步上前接过圣旨，指尖在“苏湄”二字上重重一碾。
满殿抽气声里，明黄缎子被撕成碎片，像只断了翅的蝶扑簌簌落在苏湄脚边。
“顾昭！”皇帝拍案而起，龙袍都带翻了茶盏，“抗旨之罪，你可知是——”
“臣知。”顾昭转身，目光灼灼扫过全场，最后落在苏晚身上，“可臣更知，臣心早有所属。
镇远侯世子妃的位置，只能是苏晚。“
殿中死寂。
苏湄突然哭出声来，扑过去要捡圣旨碎片：“姐姐...你为何总抢我的东西？
小时候抢母亲的镯子，如今连陛下的恩旨都要抢...“她抬头时满脸泪痕，倒真像被欺负的小可怜。
苏晚垂眸看她，忽然笑出声：“苏二妹妹记错了。
那镯子是母亲临终前塞我手里的，你偷去时，我可没说过一个字。
至于这恩旨...“她抬眼首视皇帝，”臣女愿立军令状：若顾世子三年内未娶我，甘受廷杖之罚。“
“好个烈性女子！”太后把松子壳往桌上一磕，“哀家就喜欢这样的。
顾小子，你可敢应？“
顾昭单膝跪地，腰间玉佩坠子撞在青石板上叮当作响：“臣敢。
臣若负苏晚，愿断剑谢罪，终身不娶。“
皇帝盯着满地圣旨碎片，又看看太后含笑的眼，到底没再发作。
他挥了挥手，声音里带了几分无奈：“罢了，你们年轻人的事...退下吧。”
苏湄瘫坐在地，鬓边珠花散了大半。
柳氏想扶她，手刚伸出去又缩回来，只盯着苏晚的方向咬牙。
云袖不知何时退了出去，殿角的茉莉被风一卷，落了满地残瓣。
“晚晚。”顾昭悄悄攥住她的手，掌心全是汗，“我早让人查过，皇后的暗桩在西三所。
等过了今日...“
“嘘。”苏晚捏了捏他的指尖，“赢了再说。”
她话音刚落，便见碧桃端着茶盏过来，茶盏底下压着张泛黄的纸角。
趁人不注意，那纸条便滑进了她袖中——是张宫殿布局图，边角还沾着太后常用的沉水香。
殿外的雪还在下，却己没了方才的狠劲。
苏晚望着顾昭发亮的眼睛，忽然觉得这雪也没那么冷了。
原来躺平不是认输，是攒够了力气，再堂堂正正赢一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