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舟没说话。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那目光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洞穿一切的穿透力。
苏芽感觉自己的后背都快被那目光烧出洞来了!
那只该死的尾巴(疑似)似乎还在警服布料下不安分地轻轻扫动!
她紧张得手心全是汗,死死捂着,一动不敢动。
时间仿佛凝固了。
几秒钟后,就在苏芽感觉自己快要窒息的时候,陆沉舟终于移开了目光。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仿佛真的相信了她那拙劣的“晕车”借口,转身继续去指挥现场了。
苏芽长长地、无声地吐出一口浊气,整个人几乎虚脱地靠在车门上。
吓死她了!
差点就社死当场了!
她偷偷地、小心翼翼地松开一点捂在身后的手,指尖悄悄探过去,隔着警服布料,清晰地摸到了一条毛茸茸的、温热的、还在微微摆动的……猫尾巴!
“破系统!我跟你没完!”
苏芽在心底悲愤地哀嚎,欲哭无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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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局刑侦支队,灯火通明。
陈国华被严密关押,技术科正在全力破解从他身上和幻影科技总部搜出的所有电子设备,试图彻底摧毁那个恐怖的“完美替身”算法核心。
照片墙上名单上的所有人员都己被警方严密保护起来。
林晚也得到了妥善安置。
喧嚣暂时告一段落。
苏芽坐在陆沉舟办公室里一张硬邦邦的椅子上,如坐针毡。
她小心翼翼地维持着一个上半身挺首、屁股只挨着一点点椅子边缘、后背尽量不离开椅背的别扭姿势——因为那条该死的橘色猫尾巴正藏在她的外套下,被她用外套下摆死死压住,才勉强没露馅。
她低着头,不敢看办公桌后面正在翻阅报告的男人。
陆沉舟合上最后一份报告,身体向后靠进宽大的椅背里。
办公室里很安静,只有墙上挂钟的秒针在规律地走动。
灯光落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一半明亮,一半隐在阴影里,让人看不清他的具体表情。
沉默持续着,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
苏芽的心跳越来越快,手心又开始冒汗。尾巴在衣服下不安分地动了一下,吓得她赶紧绷紧身体。
终于,陆沉舟开口了。声音低沉平稳,听不出情绪:
“你的‘系统’。”
苏芽猛地抬头,眼神有些慌乱:
“啊?它……它好像……休眠了?”
她想起在车上那道强光之后,脑海里的系统界面就变成了一片沉寂的深蓝,没有任何反应。
“休眠?”
陆沉舟重复了一遍,目光落在她因为紧张而微微泛红的脸颊上,停留了几秒,
“关于它,你还有什么没告诉我的?”
苏芽的心猛地一沉。
来了!
终究还是逃不过!
她咬了咬下唇,努力回忆着在电视台信号塔下被强光吞噬前,脑海中系统最后闪现的冰冷信息:
“它……它好像说过……它是什么……‘科技与玄学碰撞实验’的产物……还说……还说陆警官你……你本来是宿主备选……但……但因为理性过强无法激活……而我的……我的感性成了关键……”
她越说声音越小,偷偷观察着陆沉舟的反应。
陆沉舟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眼神变得更加深邃,如同不见底的寒潭。
“实验?宿主备选?”
他修长的手指在光滑的桌面上轻轻敲击着,发出规律的轻响,
“也就是说,从一开始,你,我,甚至陈国华这些人,都可能是某个……未知实验的一部分?”
这个推测太过惊悚,让苏芽浑身发冷。她用力摇头:
“我……我不知道!它……它没再说别的了!就……就给了选择……”
“选择?”陆沉舟的目光锐利起来。
“嗯……”
苏芽低下头,声音细若蚊蝇,
“它说……可以选择消除你的记忆……让我继续做独立主播……或者……或者坦白一切……共同面对未知……”
她鼓起勇气,飞快地抬眼看了陆沉舟一眼,又迅速垂下,
“我……我选了坦白……”
办公室里再次陷入沉默。陆沉舟的手指停止了敲击。
他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低着头、像只受惊小动物般的女孩。
她的头发还有些凌乱,脸颊上带着未散的紧张红晕,眼神躲闪,却带着一种近乎笨拙的真诚。
他想起了高速车上,那个用他身体泪流满面、声嘶力竭喊出“喜欢你”的灵魂。
那画面,荒诞,震撼,又带着一种……奇异的、不容忽视的冲击力。
他沉默了很久。
久到苏芽以为自己快要窒息了,久到她感觉那条被压住的猫尾巴都要抗议地来了。
终于,陆沉舟再次开口。声音依旧低沉,却似乎比刚才……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极其细微的……温度?
“苏芽。”
“啊?在!”
苏芽像被点了名的小学生,猛地挺首背脊(尾巴被压得更紧了)。
陆沉舟看着她紧张的样子,目光在她强装镇定的脸上停留了片刻,然后,缓缓地、清晰地问道:
“你刚才在车上说的话……”
他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词句,又似乎只是单纯地陈述,
“……是副作用吗?”
轰——!
苏芽感觉自己的脑袋像是被重锤砸中!
脸颊瞬间红得能滴出血来!
他问了!他真的问了!
还是在这么严肃的办公室里!她恨不得立刻挖个地洞钻进去!
尾巴在衣服下疯狂扭动!
“我……我……”
她语无伦次,眼神乱飘,根本不敢看陆沉舟的眼睛,
“副作用……有……有一部分是……但……但也不全是……我……”
她急得快要哭出来,最后心一横,眼一闭,自暴自弃地小声嘟囔,
“反正……反正话都说出口了……收……收不回来了……你……你看着办吧……”
说完,她鸵鸟似的又把头深深埋了下去,只露出一个红得发亮的耳朵尖。
陆沉舟看着她这副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团的样子,看着那红透的耳尖,深邃的眼眸深处,一丝极淡极淡、几乎无法察觉的涟漪,悄然荡开,随即又归于深潭般的平静。
他没有再追问。
办公室里只剩下挂钟的滴答声,和某个女孩因为羞愤欲死而过于急促的呼吸声。
窗外,城市的霓虹次第亮起,将未散的谜团和悄然滋长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一同笼罩在夜色之中。
而那条藏在警服外套下的橘色猫尾巴尖,似乎……悄悄了一个微不可察的、愉悦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