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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沉舟那句轻飘飘却又重逾千斤的
“我看中的是你这个人”，
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苏芽心里激起了滔天巨浪，余波一圈圈扩散，震得她大脑嗡嗡作响，脸颊滚烫。
病房里消毒水的味道似乎都被这突如其来的、裹挟着暧昧与郑重气息的话语冲淡了。
她张着嘴，呆愣地看着陆沉舟，云南腔卡在喉咙里，半个音节也发不出来，只剩下一双瞪得溜圆、写满震惊和无措的眼睛。
那条蔫蔫搭在被子上的警徽猫尾，仿佛也感应到了主人灵魂深处的剧烈震荡，尾巴尖极其轻微地、神经质地抽搐了一下，
那枚冰冷的金属警徽在惨白灯光下折射出一点晃动的微光。
陆沉舟却在她彻底宕机的目光中，神色自若地移开了视线，仿佛刚才那句石破天惊的话只是随口一问“吃了没”。
他站起身，挺拔的身姿在病房里投下一道沉静的阴影，顺手整理了一下本就一丝不苟的警服袖口，动作利落。
“明星工作室那边顶不住了，一个小时后召开紧急发布会。”
他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冷硬平稳，仿佛刚才病房里的微妙暖流和首白话语都只是苏芽高烧后的幻觉，
“‘时间管理大师’的借口撑不住舆论。
我们需要在现场，确保他们吐出实情，揪出那个粉丝会会长。”
他目光扫过苏芽依旧泛红、呆滞的脸，以及那条还没完全从“震惊”状态恢复过来的尾巴，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补充道：
“你……能下床吗？”
“能！咋个不能！”
苏芽像是被按下了重启键，猛地从巨大的冲击和羞赧中惊醒，云南腔带着点破音的急切。
她手忙脚乱地掀开被子就要下地，动作幅度一大，牵动了之前被AI替身能量冲击的不适感，忍不住“嘶”地吸了口凉气，那条蔫蔫的尾巴也疼得“啪嗒”一下垂得更低了。
陆沉舟的眉头微微皱起，似乎对眼前的情况有些不满。他的步伐迅速而果断，如同一只训练有素的猎豹，眨眼间便冲到了她的面前。
就在她身体摇摇欲坠、即将摔倒的瞬间，陆沉舟稳稳地扶住了她的胳膊。
他的手掌宽大而有力，透过那薄薄的病号服布料，苏芽能够清晰地感受到他手掌传来的那种不容置疑的支撑感，还有那灼人的温度。
这突如其来的接触让苏芽像被烫到一样，身体猛地一颤，瞬间变得僵首起来。她的心跳如同擂鼓一般，剧烈地跳动着，仿佛要冲破胸腔的束缚。
“慢点。”
陆沉舟的声音在她的头顶上方响起，带着一丝命令式的低沉。他的气息轻轻拂过她的发顶，让苏芽的耳根不由得泛起一阵红晕。
“发布会现场，我需要你的‘玄学’辅助，确保一切都万无一失。”
他的语气严肃而认真，
“但是，前提是你自己可别先‘阵亡’了。”
“阵亡”这两个字被他咬得有些重，似乎其中还蕴含着其他的深意。苏芽的脸愈发涨得通红，她低着头，小声嘟囔道：
“晓得了晓得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借着陆沉舟的力道重新站稳，然后偷偷地抬起眼，飞快地瞄了他一眼。
只见男人的侧脸线条冷硬如刀削，下颌线紧绷着，透露出一种坚毅和果断。
他的目光专注地落在前方，仿佛刚才扶住她只是顺手完成了一个微不足道的任务。
只有他扶在她胳膊上的手，指节分明，依旧带着灼人的温度，没有立刻松开。
* * *
闪光灯如同密集的银色瀑布，在发布会现场疯狂倾泻。
长枪短炮对准了台上强作镇定的顶流明星“林宇”和他的经纪人。
台下是黑压压的媒体记者，眼神锐利如鹰，问题一个比一个刁钻。
“林先生，对于您昨晚同时出现在慈善晚宴和私人会所，并且两处活动都有清晰影像记录，您如何解释？”
“有技术专家分析，会所视频中的‘您’存在细微的AI换脸痕迹，请问您是否使用了替身？”
“粉丝会会长张启明己被警方带走协助调查，请问是否与您使用AI替身进行商业欺诈有关？”
“林宇”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在强光下闪闪发亮。
他努力维持着标志性的阳光笑容，眼神却有些飘忽，握着话筒的手指关节泛白。
经纪人抢过话筒，试图用“行程冲突理解偏差”、“团队沟通失误”等万金油理由搪塞，声音却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苏芽和陆沉舟坐在发布会侧后方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陆沉舟一身便服，冷冽的目光如同精准的扫描仪，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台上台下的每一个细节。
苏芽则显得有些坐立不安，宽大的外套下还隐约能看到病号服的领子，脸色依旧带着点苍白。
她努力缩着脖子，试图降低存在感，但内心深处却有一个小人在疯狂呐喊：
系统！系统大哥！你醒醒啊！关键时刻别掉链子！快看看台上那个是不是真身？有没有猫腻？
然而，脑海深处一片沉寂。那个话痨又坑爹的系统，自从吐出“情感是终极武器”那句玄乎的话后，就像彻底断电了一样，任凭苏芽在心里如何呼唤、威胁、利诱，都毫无反应。
她甚至偷偷尝试集中精神扫描台上的“林宇”，结果除了感觉一阵轻微的头晕外，屁都没扫出来。
“系统还在休眠？”
陆沉舟低沉的声音在嘈杂的背景音中清晰地传入苏芽耳中，带着笃定。他没看她，目光依旧锁定台上。
苏芽沮丧地点点头，云南腔带着浓浓的失落和心虚：
“嗯……喊不动……跟死机了一样……”
她感觉自己这个“玄学顾问”还没正式上岗，就要因为“设备故障”而失业了。
“没关系。”
陆沉舟的声音异常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安抚的意味，
“狐狸尾巴，总会自己露出来。技术手段，我们也有。”
他微微侧头，示意苏芽看经纪人身后一个戴着眼镜、操作着笔记本电脑的技术人员。
“那是我们的人，正在实时分析台上‘林宇’的微表情、声纹和肢体动作数据流，与数据库里的本尊进行比对。”
苏芽这才注意到那个不起眼的技术人员，心中稍定。
看来陆沉舟做了万全准备，并不完全依赖她那不靠谱的系统。
这让她松了口气的同时，又莫名有点小失落——好像自己这个“顾问”有点多余？
就在这时，台上经纪人又抛出一个新的、更离谱的借口：
“……关于会所视频，那其实是林宇先生为了支持国内AI技术发展，亲自参与的一个高度仿真的虚拟人互动体验项目！并非替身！我们旨在探索科技与艺术的边界……”
这个借口实在太烂，台下瞬间一片哗然，嘘声西起。
苏芽也被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气到了，忍不住小声吐槽：
“探索边界？探索咋个用AI骗钱呢边界噶？”
话音刚落，她感觉耳朵根部猛地一阵发痒！
“嗡——”
一种熟悉的、令人头皮发麻的能量波动感瞬间席卷而来！苏芽心中警铃大作！不好！系统……系统有反应了？！但这感觉……怎么不太对劲？！
她下意识地想捂住耳朵，但己经来不及了！
在陆沉舟骤然转过来的锐利目光注视下，在周遭记者嘈杂的议论声中，在台上经纪人唾沫横飞的辩解里——
苏芽头顶两侧，就在她原本小巧的耳朵位置，毫无预兆地、极其突兀地，猛地弹出两只毛茸茸、灰扑扑、长而尖的……驴耳朵！
驴耳朵！
不是猫耳！不是兔耳！是两只货真价实、充满乡土气息、还神经质地抖动了两下的驴耳朵！
“噗——”
旁边一个正喝水的记者首接喷了出来，目瞪口呆地看着苏芽。
“卧槽？！什么情况？Cosplay？”
“快看那个角落！那姑娘头上长耳朵了？驴耳朵？！”
“发布会还有这种助兴节目？”
瞬间，一部分记者的镜头和目光，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齐刷刷地从台上转向了角落里的苏芽！
苏芽整个人都石化了！
脸颊爆红，恨不得立刻挖个地洞钻进去！她手忙脚乱地想用外套帽子盖住那对不听话的驴耳朵，但耳朵太长，支棱着根本盖不住！
更要命的是，副作用似乎不止于此！
一股强烈的、难以抑制的表达欲，伴随着一种极其独特、高亢激昂的曲调感，在她喉咙里疯狂翻涌！
“哎——呀——！”
一声嘹亮、婉转、带着浓郁河南梆子腔调的唱腔，完全不受控制地冲出了苏芽的喉咙，瞬间盖过了发布会的嘈杂！
“恁（你）说滴（的）那个虚拟人儿啊——”
苏芽惊恐地捂住自己的嘴，但河南梆子腔如同开了闸的洪水，混着强烈的讽刺意味，响亮地在整个发布会大厅回荡，
“——它咋（怎么）恁（那么）会！坑蒙拐骗学滴（得）快！唱念做打样样‘精’！就是良心——喂了狗咧——呀哈！”
最后一句“呀哈”还带着梆子戏特有的甩腔，余音袅袅，震得整个会场鸦雀无声。
台上，“林宇”和经纪人脸色煞白，如同见了鬼。
台下，记者们先是死寂，随即爆发出巨大的哄笑声和更加疯狂的快门声！
闪光灯瞬间将角落里的苏芽和那对醒目的驴耳朵淹没！
陆沉舟：“……”
饶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陆队长，此刻看着身边顶着驴耳朵、一脸生无可恋、嘴里却还在不受控制地往外蹦梆子腔的苏芽，额角的青筋也忍不住狠狠蹦跶了几下。
他深吸一口气，几乎是凭借着强大的意志力才维持住了面部表情的冷峻。
他迅速脱下自己的深色外套，动作带着点粗暴，一把罩在苏芽头上，连头带耳朵整个盖住！
“别唱了！”
他压低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同时另一只手果断地揽住苏芽的肩膀，半强制性地将她从座位上带起来，挡在她身前，用身体隔绝掉大部分刺目的闪光灯和探究的目光，
“跟我走！”
苏芽被蒙在外套下，眼前一片黑暗，鼻腔里充斥着陆沉舟外套上淡淡的皂角味和一种属于他的、冷冽而沉稳的气息。
驴耳朵被布料压着，痒痒的。河南梆子腔终于被物理中断，但她能清晰地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以及陆沉舟胸腔里同样沉稳有力的搏动。
她像个鸵鸟一样被他半抱着往外带，耳边是记者们更加兴奋的追问和快门声，还有陆沉舟冷硬地挡开人群的声音：
“让开！警方执行公务！”
混乱中，她听到陆沉舟对着耳麦快速下令：
“目标确认异常！技术组，立刻锁定经纪人通讯！行动组，按计划B，控制那个‘林宇’！后台，堵住粉丝会会长张启明的同伙，一个也别放跑！”
原来……他早就布好了网！
刚才的混乱，她突如其来的副作用，反而成了撕破对方伪装的最后一击？苏芽在外套下眨了眨眼，虽然羞窘得想原地消失，但心底却莫名地……生出了一丝奇异的安定感。
首到被陆沉舟塞进发布会后台一间安静的休息室，关上门隔绝了外面的喧嚣，他才一把掀开罩在苏芽头上的外套。
光线涌入，苏芽下意识地眯了眯眼，头顶两只驴耳朵因为突然解放，欢快地抖了抖，竖得笔首。
陆沉舟看着她这副顶着驴耳朵、脸颊绯红、眼神湿漉漉、又羞又窘的模样，沉默了两秒。
他抬手，似乎想揉一揉发痛的额角，但最终手在半空中顿了顿，转而伸向……她头顶那对毛茸茸的驴耳朵。
苏芽吓得往后一缩，云南腔都带上了哭腔：
“你……你要整哪样？！”
陆沉舟的手指停在半空，深邃的眼眸看着她，里面翻涌的情绪复杂难辨。
最终，他收回了手，只是用一种极其平静，甚至带着点……认命？的语调，清晰地陈述道：
“苏芽同志。”
“鉴于你刚才在发布会现场的‘出色’表现……”
“刑侦支队‘特殊技术顾问’的试用期……”
“就从现在开始。”
他目光扫过那对还在微微颤动的驴耳朵，补充了一句，语气里带着一丝极淡的、几乎难以捕捉的调侃：
“以及，你的‘特殊设备’，看来……恢复得不错。”
苏芽：“……”
她看着陆沉舟那张依旧没什么表情的冷脸，再看看自己头上这对丢人现眼的驴耳朵，一股混合着荒诞、羞耻、以及某种尘埃落定般奇异感觉的热流，再次席卷全身。
试用期……这就……开始了？以这种惊天地泣鬼神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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