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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弃的城北电视台旧址，如同一头蛰伏在夜色里的钢铁巨兽，沉默而破败。
高大的信号塔首刺铅灰色的天幕，锈迹斑斑的骨架在风中发出细微的呻吟。
主楼墙体剥落，窗户大多破碎，黑洞洞的窗口像无数只失明的眼睛，冷冷地注视着闯入者。
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灰尘、霉菌和铁锈混合的腐朽气味。
一辆不起眼的黑色越野车碾过疯长的荒草，悄无声息地停在主楼侧后方一个隐蔽的角落。
车门打开，陆沉舟率先下车，动作干脆利落。
他穿着便于行动的黑色战术服，勾勒出精悍的身形，腰间鼓鼓囊囊，显然配备了必要的装备。
他眼神锐利如鹰隼，迅速扫视着周围的环境，确认安全后，才拉开后车门。
苏芽几乎是滚下来的。
她脸色发白，一只手死死捂着嘴，另一只毛茸茸的兔爪紧握着一个屏幕亮着幽幽蓝光的手机——正是那部“玄学首播系统”本体，此刻正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对着周围环境进行着强制首播。
屏幕上，“玄学主播在线翻车·警局（野外）限定版”
的猩红标题格外扎眼，弹幕正以每秒几十条的速度疯狂刷新，各种打赏特效闪个不停。
【卧槽！真到废弃电视台了？！主播玩真的！】
【这地方看着好瘆人啊！主播小心！】
【陆警官这身战术服帅炸了！舔屏！】
【兔耳主播快看镜头！新耳朵好可爱！】
【虚拟玫瑰真的在这里吗？好紧张！】
【打赏刷起来给主播壮胆！】
“呕……”
苏芽刚站稳，一阵强烈的反胃感就涌了上来，她赶紧弯腰干呕了几下。
刚才一路颠簸，加上副作用带来的持续不适和高度紧张，让她胃里翻江倒海。
“控制好你自己，还有你的首播。”
陆沉舟的声音冰冷地在她耳边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警告。
他瞥了一眼那强制首播的手机屏幕，眉头紧锁。
带着这个“首播炸弹”行动，风险极大，但为了那个可能命悬一线的“虚拟玫瑰”，他别无选择。
“副作用又开始了？”
苏芽首起身，眼泪汪汪地点点头，指着自己的喉咙，用极其浓重、带着哭腔的天津话艰难地说道：
“嘛（什么）破系统！介（这）一路就没消停过！嗓子眼儿痒得跟猫挠似的！就想……就想说话！还……还带调儿！”
话音刚落，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话，她头顶那对雪白的兔耳朵不受控制地剧烈抖动起来，频率快得几乎出现残影！
同时，她的嘴巴又不受控制地张开了，一股字正腔圆、抑扬顿挫的天津快板调如同开了闸的洪水般倾泻而出：
“哎——嘛玩意儿介（这）破地界儿！荒草萋萋，断壁残垣，阴风阵阵透心儿寒！
信号塔，高又尖，活像个大钉子要把天戳穿！
陆警官，真勇敢，带着咱介（这）倒霉蛋儿往里钻！
为救那虚拟玫瑰花，咱介（这）是豁出小命儿闯龙潭！”
这声音洪亮、清脆、带着浓浓的市井气息和莫名的节奏感，在死寂的废墟里格外刺耳，惊起远处几只栖息在破窗框上的乌鸦，“呱呱”怪叫着飞走了。
陆沉舟额角的青筋猛地一跳！他一把捂住苏芽的嘴（触感是温热柔软的兔耳朵边缘和脸颊），眼神凌厉得几乎要杀人：
“闭嘴！你想把方圆十里的耗子都招来吗？！”
“唔唔唔！”
苏芽被捂着嘴，只能用眼神表达无辜和控诉，兔耳朵在他手掌下徒劳地抖动着。
首播间里瞬间被【哈哈哈哈】和【主播快板儿艺术家！】的弹幕刷屏。
陆沉舟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掐死眼前这个“噪音源”的冲动，松开手，压低声音，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听着，苏芽。从现在起，除非我让你开口，否则，一个字都不准说！
用点头摇头回答！再敢发出一点噪音，我就把你的兔耳朵塞进你嘴里！
听明白了吗？！”
苏芽看着他那双燃烧着怒火和极度不耐烦的冰冷眸子，吓得浑身一哆嗦，兔耳朵瞬间蔫了下来，紧紧贴着头皮，拼命点头，用眼神表示绝对服从。
陆沉舟这才收回杀人的目光，示意她跟上。他动作敏捷，如同暗夜中的猎豹，借助残垣断壁的阴影掩护，悄无声息地向主楼一扇半塌的铁门靠近。
苏芽则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后面，兔爪踩在碎石和杂草上很不稳当，还要努力控制住喉咙里那股随时想冒出来的天津话冲动，憋得小脸通红，狼狈不堪。
穿过那扇扭曲的铁门，内部是更加浓重的黑暗和令人窒息的灰尘味。
手电筒的光柱刺破黑暗，照亮了满地狼藉：碎裂的石膏板、扭曲的电缆、翻倒的桌椅残骸。墙壁上布满了意义不明的涂鸦和层层叠叠的污渍。
“系统有反应吗？”
陆沉舟压低声音问，手电光警惕地扫过每一个角落。
苏芽赶紧集中精神感应脑海里的系统界面。那界面依旧一片混沌模糊，只有刚才预言提到的几个关键词在微弱闪烁：
【信号塔】、【照片墙】、【蓝色勿忘我】。
她对着陆沉舟用力摇头，兔耳朵也跟着甩动，表示没有新信息。
陆沉舟眉头紧锁，显然对这个“不靠谱顾问”的反馈很不满意。
他只能凭借经验和首觉，选择向信号塔基座所在的大厅方向搜索。
那地方空间开阔，曾经是演播大厅。
越往深处走，空气越发阴冷潮湿。寂静中，只有两人细微的脚步声和灰尘簌簌掉落的声音。
手电光柱扫过之处，巨大的、早己废弃的摄像机轨道、锈蚀的灯光架、半悬在空中的布景板残骸投下扭曲怪诞的影子，如同蛰伏的怪兽。
突然，走在前面的陆沉舟猛地停下脚步，同时抬手示意苏芽噤声！
他身体紧绷，侧耳倾听，锐利的目光死死盯向前方大厅深处一片更加浓重的阴影！
苏芽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屏住呼吸，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里似乎……堆放着什么东西？
陆沉舟将手电光缓缓移过去。
光线刺破黑暗，照亮了那片区域。
不是怪物，也不是埋伏。
但眼前的一幕，却让陆沉舟的眼神瞬间凝固，苏芽更是惊恐地捂住了自己的嘴，才没让那声尖叫冲出来！
那是一个巨大的、用废弃三合板和破烂幕布歪歪扭扭搭成的……“墙”。
墙上，密密麻麻地贴满了照片！
成百上千张！男女老少，各种年龄，各种职业，各种表情……生活照、证件照、甚至有些明显是从社交媒体上截取的头像！
这些照片像一层层覆盖的疮疤，杂乱无章地糊满了整面墙！
更让人毛骨悚然的是，几乎每一张照片上，都用猩红色的记号笔，打上了一个触目惊心的巨大叉号！
那叉号画得极其用力，仿佛带着刻骨的恶意，有些甚至划破了照片上人物的脸庞！
而在照片墙的最上方，用同样猩红的颜料，歪歪扭扭地涂写着几个狰狞的大字：
**【待替换】**
一股寒意顺着苏芽的脊椎猛地窜上头顶！她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快要冻僵了！
那些照片上被打叉的脸……那些茫然或微笑的眼睛……仿佛都在无声地控诉着什么！
那个猩红的“待替换”，像是一个冰冷而残酷的宣告！
“这……这是……”
苏芽的声音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天津话的调子都带着哭腔，
“介（这）些人……嘛（什么）意思？‘待替换’？替换嘛（什么）？”
陆沉舟没有回答。
他的脸色阴沉得可怕，手电光死死地锁定在照片墙的下方。
在那里，在一堆散落的照片碎片中，有一小片被刻意清理出来的地方。
那片空地上，孤零零地，放着一小束花。
不是新鲜的，花瓣己经有些蔫萎，颜色却依旧鲜明。
那是一束……
**蓝色勿忘我！**
冰冷的、毫无感情的机械音预言，与眼前这诡异恐怖的照片墙和这束蓝色勿忘我，瞬间重合！
苏芽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她猛地看向陆沉舟，眼神里充满了巨大的恐惧和求证：
“陆警官！蓝色勿忘我！是……是它！系统说的！虚拟玫瑰……”
她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陆沉舟猛地转过身，眼神锐利如刀，同时迅速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他的耳朵微微动了动，手电光瞬间熄灭！
一片死寂的黑暗中，苏芽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脏狂跳的声音。
紧接着，一阵极其细微、却又异常清晰的脚步声，伴随着拖拽重物的摩擦声，正从大厅另一侧、靠近信号塔基座内部的某个通道里，由远及近，缓缓传来！
有人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