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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3宿舍的门没锁。
纪宸推开门时，一股复杂的气味混合着热浪扑面而来。
那味道很难形容，像是把过期的牛奶、三个月没洗的袜子和网吧里通宵后的烟味，一起放进炼金矩阵里进行了一次失败的融合，最终生成了一种能对鼻腔黏膜造成真实物理伤害的生化武器。
路明非被这股味儿呛得连退两步，捂着鼻子，表情像是误食了芥末味花生豆的加强版。
“我靠……这里面是死过巨龙吗？还是有人在里面修炼生化版的‘毒功’？”他小声对纪宸吐槽。
宿舍不大，但被塞得满满当当。左边靠墙的两张床空着，床板上还铺着一层薄薄的灰。右边那张床则像是被龙卷风袭击过的垃圾场。
被子扭曲成一团看不出本来颜色的东西，床底下塞满了各种型号的泡面桶，桌上堆着小山高的可乐罐，中间供奉着一台发出嗡嗡风扇声的笔记本电脑。
电脑前，一个金发男人正以一种高难度的葛优瘫姿势陷在椅子里，他戴着副油腻的黑框眼镜，乱糟糟的头发像是鸟窝，身上那件皱巴巴的T恤印着“I’m with stupid”，箭头恰好指向他自己。
他正全神贯注地盯着屏幕，手指在键盘上噼里啪啦地敲着，嘴里还念念有词。
“爆料！绝对的爆料！《震惊！S级新生竟当众搞垮学院核心设备，昂热校长为何当场失态？》，这个标题怎么样？不行，不够劲爆……《屠龙伟业的开端还是败家的序曲？招生办主任古德里安或引咎辞职！》，嗯……这个有点人身攻击了……”
他似乎察觉到了门口的光线变化，抬起头，透过镜片上方，用一双显得格外精明的眼睛打量着纪宸和路明非。
“哟，新室友？”他扶了扶眼镜，露出一口白牙，笑容热情得像是火车站门口兜售盗版光碟的贩子，“欢迎来到303，卡塞尔学院新闻部唯一指定驻地，全校八卦与秘闻的发源地。我是你们的师兄，芬格尔·冯·弗林斯。”
他站起身，很自来熟地伸出手。路明非犹豫了一下，还是捏着鼻子伸出手跟他握了握，感觉对方的手心又热又潮。
“路明非。”
“纪宸。”纪宸只是点了点头，目光落在了芬格尔的电脑屏幕上。
“路明非……S级，纪宸……档案被校长临时加密的神秘人。”芬格尔立刻报出了他们的底细，像是在念自己刚写好的稿子，“不错不错，今年303宿舍的配置很高啊，感觉我的新闻素材未来几年都不愁了。”
他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样子：“师弟，别这么拘束嘛。看你这表情，是不是被昂热校长的传销式演讲给忽悠瘸了？是不是感觉自己马上就要去手撕巨龙，迎娶公主，走上人生巅峰了？”
路明非的脸微微一红，他刚才确实是这么想的。
“别做梦了，孩子。”芬格尔一屁股坐回椅子上，椅子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屠龙？那是A级以上才有资格考虑的毕业设计。对我们大部分人来说，能在这鬼地方活到毕业，就己经是祖坟冒青烟了。”
路明非像个好奇宝宝：“师兄，这学院里是不是也分帮派啊？像电影里演的那样？”
“问到点子上了！”芬格尔来了精神，指着窗外那两栋风格迥异的建筑，“看到没？左边那栋黑乎乎的古堡，狮心会的地盘，一群坚信自己是圆桌骑士转世的战斗狂，老大叫楚子航，一个能开着迈巴赫把死侍撞成肉酱的怪物。右边那栋亮闪闪的玻璃楼，学生会的老家，一群把自己当罗马元老院的贵公子，老大叫凯撒·加图索，意大利黑手党教父的继承人，走到哪都自带背景音乐的男人。”
“那我们呢？”路明非问，“我们这种没背景的，加哪个？”
“我们？”芬格尔笑了起来，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师弟，我们叫‘散人玩家’。懂吗？就是那种在大公会打群架时，负责在旁边喊666，顺便捡点他们不要的破烂装备的角色。”
他说着，又把目光转向了一首没说话的纪宸：“不过，你这位室友可能不一样。能让‘灵视’爆机，让校长亲自加密档案。啧啧，我猜现在狮心会和学生会的人事部，己经把你的资料翻烂了，正在头疼该用什么价码来拉拢你。”
纪宸终于开口了，他没有理会芬格尔的调侃，只是淡淡地问了一句。
“楚子航的言灵，学院档案上写的是‘君王’？”
芬格尔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纪宸会问这个：“是啊，序列号84，高危言灵，效果是绝对的领域压制，很猛的。怎么了？”
“没什么，”纪宸的视线也投向窗外那栋哥特式建筑，声音很轻，“只是觉得，一个真正的‘君王’，不该躲起来。他的刀，应该比他的名声更快。”
芬格尔脸上的嬉皮笑脸慢慢收敛了。
他扶了扶眼镜，重新审视着眼前的这个黑发少年。
他刚才那番话，九分真一分假，夹杂着无数个人偏见和夸张。路明非那样的菜鸟听了，只会被信息和八卦淹没。但纪宸却像个经验老到的猎手，精准地从一堆垃圾信息里，嗅出了那个最关键的、可能存在问题的点。
这家伙……不简单。
“这些都是背景介绍，不重要。”芬格尔摆了摆手，把话题拉了回来。他的声音忽然压低了，凑了过来，脸上带着一种兜售绝密情报时特有的神秘和兴奋。
“别看现在风平浪静，大家都在忙着抢新生，搞迎新晚会，一派歌舞升平的样子。”
“等着吧。”他的眼神在路明非和纪宸之间来回移动，“很快，整个学院都会变成一个战场。一个……真正的战场。”
路明非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气氛转变搞得有点紧张：“什么意思？”
芬格尔没有首接回答，他站起身，走到窗边，伸手指着楼下那片广阔的草坪。他的声音里，那股油滑的市侩气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着嘲讽、兴奋和一丝恐惧的咏叹调。
“这里，不是什么伊甸园，也不是霍格沃茨。”
“这里，是我们的罗马斗兽场。”
“而每年一度的‘自由一日’，就是所有角斗士，摘下面具，露出獠牙，尽情狂欢的节日。去年，就有个倒霉蛋被打断了三根肋骨，就因为他不小心踩了狮心会的会旗。”
路明非听得心头一跳。
芬格尔转过身，脸上又恢复了那副欠揍的笑容，他冲路明非神秘地眨了眨眼：“想知道更多内幕吗？比如今年的盘口，楚子航对凯撒的胜率是多少？”
路明非下意识地点头。
“承惠，五百美金。或者，未来一个月宿舍的卫生都归你俩包了。”芬格尔搓了搓手，露出了奸商的本色。
路明非刚想说我那两百美金还缝在内裤里呢，纪宸却开口了。
“不必了。”纪宸平静地说。
芬格尔一愣：“哦？师弟你对这种全校盛事不感兴趣？”
“我对盘口不感兴趣，”纪宸看了他一眼，“因为胜负没有悬念。”
“哈？”芬格尔像是听到了本世纪最好笑的笑话，“你一个新生，敢说凯撒和楚子航的对决没有悬念？”
纪宸没有再看他，而是转向还在发愣的路明非，淡淡地说道：
“因为今年，我们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