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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毕业。苏阳的心，却因为一个人，漾开涟漪。他喜欢上了一个人。不受控制。
这个认知让他变得“新鲜”。
生平第一次，他无比庆幸自己是海市人——即便毕业，也与京海大学不远。
“苏阳！苏阳！快过来，就差你了，大合照啦！”
余度那标志性的大嗓门穿透人群，带着点促狭的笑意，显然是故意喊这么大声好让所有人都看过来。
苏阳面上维持着惯常的温和从容，快步走向动物保护社团的合影队伍。他不太习惯这种被瞩目的感觉，尤其是在……心里藏着事的时候。
“来来来，站这儿！”余度一把将他拽到自己旁边，挤眉弄眼，“看镜头，看镜头！三、二、一！”
“茄子——！”
快门声定格了青春洋溢的笑脸。苏阳站在人群中，嘴角噙着温和的笑意，目光却下意识地扫过相机，又迅速垂下。
“行啊苏阳，你这颜值，简首是我们社团的门面担当，帅气不减当年啊！”余度笑嘻嘻地凑过来，一把勾住他的肩膀，力道大得让苏阳晃了晃。
【这家伙，力气还是这么大。】
苏阳无奈地接过余度递来的相机，翻看刚拍的照片。社团成员们笑得灿烂，背景是熟悉的校园一角。他的目光随意地扫过一张张面孔，首到——他的指尖悬在了照片的右下角。
那里，一个穿着简单白T恤和牛仔裤的女孩，眉眼弯弯。
干净、热烈，带着一股不管不顾、野蛮生长的蓬勃生命力。
心跳，不受控地加速。
“余度，”苏阳的声音听起来依旧平稳，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喉咙有些发紧，“我们这次和京海大学的联谊活动，志愿者名单……你那里有完整的吗？”
他向来不喜欢处理这些琐碎的社交细节，社团的对外联络、人员安排，基本都落在了热情又八面玲珑的余度身上。
“应该……都在照片上了吧？当时报名确认的都来了。”余度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凑过来看屏幕，“怎么了？发现什么绝世美女了？”
语气里的八卦之火己经开始燃烧。
苏阳没理会他的调侃，指尖轻轻点了点屏幕右下角那个阳光般的身影：“这个女孩，也是我们的志愿者？”
“嗯？” 余度眯起眼，仔细辨认了一下，“哦，她啊！好像是……叫什么来着……” 他皱着眉努力回忆，手指在虚空中点了几下，“对！林小满！京海大学文学院的，叫林小满！”
林、小、满。
他凝视着照片上的女孩，眸色不自觉地加深。那么明媚，那么有力量，像原野上迎着风肆意生长的劲草。
和他截然不同。
“有她的联系方式吗？”
余度的眼神瞬间亮了：“哎哟喂？万年铁树要开花？苏大才子终于动凡心了？”
他故意拉长了调子，在苏阳无奈的目光中，才嘿嘿笑着翻出手机里存的纸质报名表照片，装模作样地仔细查看：
“嗯……名字、学校、专业……电话号码？啧，遗憾，还真没有登记。”
他抬起头，镜片后的眼睛闪着精光，“文科专业，京海大学的，比你小两级噢，苏学长～”
最后那个“学长”的尾音拖得百转千回，充满了揶揄。
苏阳没接话，只是目光更深地落在那张小小的照片上。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她发梢，跳跃着金色的光点。
再等等。
他在心里对自己说。社团活动结束了，贸然联系显得太过唐突。他需要一个更自然、更……不让她觉得被打扰的契机。
两年光阴，悄然流逝。
他和余度在大一时凭着对动物的热爱和一股初生牛犊的劲儿创办的“安心宠物诊所”，经历了最初的磕磕绊绊，如今终于步入正轨，有了稳定的营收和口碑。
苏阳不喜也不擅长那些推杯换盏的应酬，主动退居幕后，专注于他的兽医本职和……偶尔其他感兴趣的东西。所以，明面上，他只是诊所里那个技术精湛、脾气好、话不多的苏医生。
工作的地方，距离京海大学，坐地铁不过几站路。
他时不时会“顺路”去到京海大学。有时是去图书馆查一份兽医相关的资料，有时是去旁听一场文学院公开的文学讲座，有时……只是漫无目的地在那条著名的、两旁栽满高大梧桐的林荫道上走一走。
又是一年毕业季。
空气中弥漫着同样的离愁别绪，只是这一次，他是旁观者。
长长的梧桐路，枝叶繁茂，阳光被切割成细碎的金箔，洒落在干净的路面和路两旁色彩鲜艳的优秀毕业生展板上。苏阳沿着展板慢慢走着，视线扫过一张张意气风发的年轻面孔。
忽然，他的脚步顿住。
视线定格。
展板上，一张熟悉的照片映入眼帘——是那张笑得眉眼弯弯、充满生命力的脸。照片下方是她的名字和简介：
林小满，京海大学文学院，优秀毕业生，保送本校研究生。
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随即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和……骄傲？
苏阳的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扬起，形成一个温柔而笃定的弧度。她真的很优秀，很棒。
他拿出手机，对着展板，很“自然”地拍下了这张照片。镜头里，只有她，背景和旁人都被自动虚化。
她保研了，还是在本校，在海市。
真好。
大礼堂内，毕业典礼庄重而热烈。苏阳坐在后排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目光穿过人群，精准地落在台上那个穿着黑色毕业袍、披着红色优秀毕业生绶带的女孩身上。
她站在聚光灯下，接过证书，对台下鞠躬。
典礼结束，人群涌出礼堂。苏阳站在不远处的树荫下，假装无意地看向她。
看着她和朋友们兴奋地拥抱、拍照，看着她和父母、朋友站在一起，笑得前仰后合。
毫无形象包袱。那份纯粹的、毫无保留的快乐，像一道无形的屏障，将他阻隔在外。
【算了，还是不去打扰了。】
他对自己说。
此刻的她是属于她自己的。若贸然出现，只会突兀。他的余光里，女孩像只快乐的鸟儿，和家人朋友走向礼堂外的草坪。
苏阳准备离开。
“同学！麻烦等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