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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早晨，林小满在玄关处蹲着给煤球穿宠物牵引绳。小猫扭动着身子，显然不习惯这种束缚。
“别闹，外面人多。”
她轻声训斥，手指不小心被爪子勾到，渗出一粒血珠。这细微的疼痛让林小满眼神一变。
五针狂犬疫苗，又是两千。
……
手机震动，是苏阳发来的定位和注意事项：【今天人多，记得给煤球戴项圈。】
这次，倒是公事公办的语气，连个表情符号都没有。
宠物医院后院支起了蓝色帐篷，十几只流浪猫狗在笼子里等候检查。苏阳穿着印有兽医站logo的围裙，正在给一只瘸腿的金毛犬包扎。见到她来，只是点头示意，转头对志愿者说：
“新来的猫咪登记在3号桌。”
林小满默默抱着煤球去登记。桌上摆着苏阳的名牌，旁边相框里是张泛黄的照片——大学动物保护协会合影。她凑近看，突然呼吸一滞。
照片角落扎马尾的女生，分明是大学时的自己。那天她替生病的室友参加流浪狗救助活动，镜头扫到时她正蹲在角落给小狗擦泥爪。
“农大与京大动保联谊活动。”苏阳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距离刚好保持在一米外，“当时你给小狗包扎的手法很专业。”
林小满不知在想些什么，从回忆里抽出：
“只是临时帮忙……你记得这么清楚？”
“兽医对手法好的人都会多看一眼。”苏阳递给她一叠登记表，手指刻意避开接触，“像外科医生欣赏好护士一样。”
这个恰到好处的职业化比喻，让林小满不由一笑。整个上午，苏阳都保持着这种恰到分寸的友善——教她怎么安抚暴躁的流浪猫，如何初步判断猫狗的伤情。
中午暴雨突至，志愿者们挤在檐下吃盒饭。林小满听见两个女孩小声议论：“苏医生大学时是贫困生代表呢，现在还能这么热心真不容易。”
“听说他当年同时打三份工，还差点因为凑不齐学费退学……”
贫困吗？林小满继续听着。
雨帘中，苏阳正冒雨把帐篷边的笼子往干燥处搬。他的白大褂下摆全湿透了，贴在瘦削的脚踝上。
林小满突然想起父亲在暴雨天也要出车的样子。
“需要帮忙吗？”
她撑着伞走过去。若代入自己的父亲，也不忍心看着他被雨淋着。
苏阳抹了把脸上的雨水：“谢谢，可以麻烦你撑一下那边的笼子吗？”
“好。”
他们配合着转移最后几只动物，雨水顺着伞骨滑落。
躲雨时，苏阳的白大褂口袋里掉出个编织小毛衣，刚好被林小满捡到。粗糙的针脚，用的竟是消毒纱布拆开的线。
“给术后小猫保暖用的。”他笑了笑，淡然解释道，“废物利用。”
“放心，无毒、无害。”
林小满笑了笑。
这种精打细算的生存智慧，是他们这类人刻进骨子里的本能。只不过，苏是出于对动物的善意。
“那你真好。”
她如此回复，隐下后半句。
好到，让她觉得有些不真实。
雨势渐小，苏阳突然说：“你弟弟很像你。”
“你怎么知道我有弟弟？”
“上周六你接电话时提到的。”他指了指耳朵，“很巧，兽医听力、记忆力都不错。”
很好，这个解释无懈可击。
他们隔着雨幕沉默。林小满发现苏阳左肩全湿了。
想起，应该是刚刚。
分别时，苏阳从纸箱里拿出个旧饭盒：“多做了一份便当，医院微波炉坏了……”
林小满本能地想拒绝，却看见饭盒边沿贴着张便签：「给3号桌志愿者」。不是单独给她的，是工作餐。
她接过饭盒，触到苏阳指尖。
“谢谢。”她说得很轻，但确信他听见了。
回家地铁上，林小满打开饭盒。简单的青椒肉丝和煎蛋，边缘有点焦，却摆成笑脸形状。
煤球在她包里不安分地动来动去，爪子勾出她包里的小本子，那是她最近开始的。
翻开最新一页，她写下：
【苏医生，苏阳，一个……好人。】
计划赶不上变化。会议时间提前到明天上午，所有人被叫回公司。林小满正抓紧修改蓝海项目的3D效果图。煤球也带来了公司。
幸好，煤球很乖。
父亲突然发来一张X光片照片。灯光下，灰白影像上腰椎处有个明显的阴影。
【你妈今早搬货时摔了，芜市医院说可能是旧伤增生，要照CT确认。】父亲的信息断断续续，【她死活不去，说浪费钱……】
林小满走至无人处，立刻视频通话。
镜头那端母亲脸色蜡黄地躺在床上，却还在嘟囔：“就是扭了下，贴膏药就好！你爸非小题大做……”
“明天就去市里检查。”林小满听见自己毫无起伏的声音，“我刚发奖金，打了一万回去。”
挂断后她立刻查银行卡余额……又少了一万。
回到工位，煤球跳上键盘，爪子按出满屏乱码。林小满抱起它，小猫的心跳又快又轻，像小时候弟弟害怕时贴在她后背的颤抖。
“别怕。”
林小满抱住煤球，也抱住了自己。
总监难得没刁难：“周日10点前把3D场景渲染好就行。”顿了顿又补充，“你那个‘老房子光影’的创意，客户很喜欢。”
为数不多的好消息。
叮咚。
走廊里，林小满放大母亲的CT报告单。医生的话回荡在耳边：“骨质增生压迫神经，需要微创手术，拖久了可能瘫痪。”
“多少钱？”她首接问。
“两万五左右，医保能报一部分。”
她立刻给父亲转账两万八，备注【住院押金】。走出医院时，手机弹出苏阳的微信：【煤球该打第二针疫苗了。】配图是医院接种时间表。
林小满机械地回复收到，却在发送前一秒，鬼使神差地加了一句：【你认识好的骨科或神经科医生吗？】
消息发出去她就后悔了。
屏幕上方立刻显示“对方正在输入”，苏阳的回复出乎意料地详尽：【市二院赵主任专攻脊椎微创，我师兄的导师。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问加号。】
没有多余的安慰，只有实用的信息。这种保持距离的帮助，反而让林小满鼻子一酸。
“谢谢，不用了。”她最终回复，“己经安排好。”
还是，先不要有太多人情交缠。
放下手机，林小满翻开日记：
【好累。】
【好希望……】
【但是，算了。】
【不，不对。】
手机震动，是醋溜土豆的消息。
醋溜土豆：【今天保姆做了龙虾。】
醋溜土豆：【我吃不了多少，记得满宝你很喜欢。啥时候回来呀。我想你啦。】
醋溜土豆：【一个人在外面，不要太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记得跟我说。你父母我这边会请朋友照顾。】
醋溜土豆：【工作很忙吗？怎么不回宝宝消息呀。】
林小满看这一连串消息，觉得这人真霸道。刚发来消息，就想让她速回。但是……她愿意宠着。
林小满首接回复：【好。过几天回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