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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小满愣住。
她可不认为这个世界上有无缘无故的善意，哪怕他原本就是个友善的人。想拒绝，但雨越下越大，况且……
另一个人确实对男人有些好奇。
“那就麻烦你了。”
苏阳的车是辆白色SUV，内饰干净整洁，后座放着宠物运输箱和几本兽医杂志。林小满抱着包坐在副驾驶，闻到淡淡的消毒水味混合着某种木质香水的气息。
“你住哪个小区？”苏阳问，顺手调低了空调温度。
“阳光花园，就在前面地铁站附近。”林小满回答，然后鼓起勇气，“你呢？”
“我租在医院旁边，步行十分钟。”苏阳笑了笑，“刚来这座城市时穷得叮当响，现在好点了，但住惯了也懒得搬。”
“嗯。”
租？看来和她一样。
不过有些交浅言深。
路口红灯，苏阳转头看她：“听口音，你是南方人？“
“芜市的。“林小满下意识收紧手指，对这个问题有些不悦。
“我贵州山区的，咱俩算半个老乡。”苏阳眼睛弯成月牙，“都是小镇做题家出身。”
“小镇做题家”。
西个字像一把钥匙，突然打开了林小满心里某道锁。她放松下来：“你也是海市上的大学？”
“农大，动物医学。”苏阳看着前方红灯，将车停了下来，“当初选专业时就想，学这个至少回老家能开兽医站，比种地和开车强。”
确实。
他们相视一笑。
车停在小区门口，雨己经小了。苏阳从后备箱拿出一把伞递给她：“明天见。”
“明天见。”林小满接过伞，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一阵微妙的电流窜上脊背。
回到家，煤球热情地迎接她。林小满抱起它转了个圈：“我今天认识了个老乡，还是原来那个兽医，你说巧不巧？”
煤球“喵”了一声，像是在回应。
她又给弟弟转了一万二，比承诺的多两千。转账备注：
【买几件好衣服，实习要体面。】
放下手机，她开始准备公司的提案，思路异常清晰——她要讲一个关于“回家”的故事，不是豪宅华服，而是家。
第二天客户会议上，林小满的方案意外获得青睐。蓝海的营销总监——一位西十多岁的男性，在听完她的讲述后甚至摘下眼镜擦了擦眼角。
“这就是我们想要的感觉。”王明轩对张莉说，“现在年轻人压力大，越是高端的房子越需要这种温度。”
走出客户公司，张莉难得地拍了拍林小满的肩：“做得不错。这个项目你来负责视觉部分，李婷做文案。”
这个项目不仅涉及营销，更重要的是后续整个项目的跟进。总体而言，算一个很好的开端。
项目成功，她至少能拿到百万提成。
回公司的商务车上，林小满收到苏阳的微信：
【今天别忘了煤球的复查。PS：我找到它可能喜欢的猫粮口味了。】后面跟着个猫爪表情。
林小满竟不自觉笑了。
苏医生，也有这么可爱的一面。
她回复：【记得，三点准时到。谢谢苏医生。】发完又补了个笑脸。
午休时，母亲突然来电。林小满走到楼梯间接通，听到的却是父亲的声音：“满啊，你妈腿疼病犯了，在床上躺两天了……”
“怎么回事？严重吗？”林小满握紧手机。
“老毛病，就是厂里赶工连轴转……”父亲压低声音，“她不让我告诉你，怕你担心。但是，我觉得还是要跟你说一下。那个……你上次说涨工资的事……”
不让告诉，不还是告诉了。
她的父亲向来如此。就像毕业那年，不顾母亲阻拦，告诉她欠了30万一样。
“爸，我转五千给你，带妈去芜市医院好好检查。以后别让她加夜班了。”
挂断电话，林小满胸口一阵刺痛。她蹲在楼梯间，额头抵着冰冷的墙壁。
煤球的疫苗、弟弟的学费、母亲的医药费、下季度的房租……数字在她脑中盘旋。
写字楼窗外阳光灿烂，照在对面商场巨幅广告上——那是一个珠宝品牌的标语：
“你值得拥有更好的。”
林小满突然很想笑。是啊，她值得，她配得上所有珍贵的东西。
可值得？又能怎？连家人的基本生活都难以保障。哪还有余力去买更好的东西。痴人说梦。
她摸出手机，翻到苏阳的微信，手指在键盘上悬停许久，最终什么也没发。
下午三点，林小满准时带着煤球出现在宠物医院。苏阳正在给一只贵宾犬打针，见她进来：“稍等，马上好。”
十分钟后，他摘下口罩走过来，身上消毒水的气味比昨天更浓。他接过煤球，熟练地检查伤口，“恢复得不错，就是有点瘦了。”
“它挑食，除了贵的那种罐头其他都不怎么吃。”林小满无奈道。
苏阳笑了：“典型的流浪猫后遗症——觉得吃一顿少一顿。”他从抽屉里拿出几个小袋子，“这些是试吃装，你回去试试。”
和吃的有关系？
林小满不解，却也听话。检查结束后，苏阳送她回家，林小满也不拒绝。路上，林小满的手机不断震动，是工作群在讨论蓝海项目的细节。
她匆匆回复几句，抬头发现苏阳在看她。
“工作很忙？”他问。
“刚接了个项目。”林小满不自觉地挺首腰背。
“厉害啊。”苏阳真诚地说，“我就只会跟猫猫狗狗打交道。”
“哪有，兽医多神圣。”林小满脱口而出，“我小时候养的小狗病了，村里没兽医，父母也不想花钱请，只能看着它……”
去死。
她突然停住，那段记忆告诉她曾经是多么无能。苏阳沉默片刻，轻声道：“所以我才学这个专业。”
车停在小区门口，苏阳突然说：“对了，周六医院有流浪动物义诊，你要不要带煤球来看看？或者你如果对志愿感兴趣的话？”
林小满第一反应是拒绝——周末她通常加班或者宅家补觉，除了读书会。但看着苏阳期待的眼神，她不好意思拂了人情：
“好啊，几点？”
回到家，林小满发现母亲发来一条语音：
“满啊，妈没事，别听你爸瞎说。你弟刚转来五千块钱，说是助学金，这孩子……”
语音里母亲声音虚弱却强装轻松。
林小满心里有些烦躁。
小山这个傻孩子，把她给的钱说成助学金，还偷偷转了一半回家。她打开转账记录，发现弟弟确实只收了一万，另外两千退了回来。
手机又震，是苏阳发来的义诊地址和时间。
后面跟着一句：【记得吃晚饭】
简单的一句话。
林小满知道他只是提醒自己投喂煤球，眼泪却落下来。煤球跳上她的膝盖，用脑袋蹭她的下巴，像是在安慰。
废物。
林小满擦掉眼泪，抱起怀里的小猫一起望向窗外渐暗的天色——在这座城市里，她不是完全孤独的。
至少，现在，她有了煤球。
林小满给弟弟发了条微信：【实习的事情还是要跟家里说一下。周日我来看你，带你去买实习穿的正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