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瓷是被机身轻微的颠簸晃醒的。
她睁开眼时,舷窗外正飘着细碎的冰晶,像揉碎的钻石在墨色天幕上闪烁。
陆沉舟坐在旁边的真皮座椅上,指尖正悬在她的发顶,似乎想碰又怕惊扰了她的睡眠。
“醒了?” 他的声音比机舱里的空调风还要柔,“还有半小时就到芬兰了。”
叶瓷揉着眼睛坐起身,丝绸睡裙领口滑到肩头,露出被羊绒毯捂出的淡粉。
她瞥了眼腕表 —— 才过去十小时,这架湾流 G700 果然如传闻中那样,把洲际飞行缩成了打个盹的功夫。
“我只是随口说说。” 她别过脸望着窗外,语气里还带着没睡醒的慵懒,“你居然真的把飞机开来了。”
昨晚在花房说想看极光时,她不过是被他那句 “从灵魂到身体都是连体婴” 闹得心烦,随口扯的理由。
没想到凌晨三点,就被他裹进厚厚的羽绒服塞进了机舱。
陆沉舟却像得到了什么了不得的赏赐,小心翼翼地帮她把滑落的毯子拉到膝盖:“你说的每句话,我都记在心里。”
他从保温箱里拿出碗燕窝,银勺碰在骨瓷碗上发出清脆的响,“张妈凌晨炖的,趁热喝。”
叶瓷张嘴咬住递到唇边的勺子,眼角余光瞥见他西装袖口的暗纹
—— 不是常见的家族徽记,而是只展翅的银色雄鹰,在顶灯折射下泛着冷光。
“这是什么?” 她用牙齿叼着勺子,含糊地指向他的袖口。
陆沉舟的动作顿了半秒,随即若无其事地拢了拢袖子:“没什么,定制西装时随手选的花纹。”
他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波澜,快得像错觉。
叶瓷挑眉,没再追问 —— 这个男人身上藏着的秘密,大概比她衣帽间的珠宝还要多。
私人飞机降落在罗瓦涅米机场时,雪下得正紧。
黑色的劳斯莱斯幻影早己候在停机坪,司机戴着雪白的手套,见了陆沉舟却没像寻常佣人那样弯腰,只是微微颔首:“先生。”
叶瓷裹紧驼色大衣坐进后座,发现脚垫是用整张白狐皮铺的,柔软得像踩在云里。
陆沉舟上车时带进来一股寒气,他脱下沾雪的外套,露出里面深灰色高领毛衣,衬得脖颈线条愈发修长。
“先去酒店放行李?” 他替她系好安全带,指腹擦过她冻得发红的耳垂。
“首接去极光观测站。” 叶瓷盯着窗外掠过的雪松,语气带着惯有的骄纵,“我要第一个看到极光。”
陆沉舟低笑出声,像纵容耍赖的孩子:“好,都听你的。”
观测站建在山顶的玻璃穹顶下,壁炉里的松木噼啪作响,空气中飘着热可可的甜香。
叶瓷刚把自己扔进天鹅绒沙发,就看见陆沉舟正跟个金发碧眼的男人说话。
那男人穿着极地科考队的红色冲锋衣,袖口别着枚青铜徽章,看到叶瓷时眼睛亮了亮:“这位就是陆先生藏了这么久的宝贝?”
陆沉舟立刻把叶瓷拉到身后,像护崽的母兽:“别乱说话,埃里克。”
“好好好,不说。”
埃里克举起双手作投降状,视线却在叶瓷身上转了圈,“不过陆,你这次可是动了真格,连‘夜莺’都调过来护航了?”
叶瓷端着热可可的手顿了顿。她在财经杂志上见过这个名字 —— 埃里克?冯?伯格,北欧最神秘的能源寡头,据说手里握着半个欧洲的电网命脉。
而他口中的 “夜莺”,显然不是指某种鸟类。
陆沉舟没接话,只是把条羊绒披肩裹在叶瓷肩上:“外面风大,别靠窗户太近。”
他转身时,叶瓷瞥见他对埃里克使了个眼色,两人走到角落低声交谈,德语混着俄语的音节飘过来,像被风吹散的密码。
“他们在说什么?” 叶瓷凑到落地窗前,假装看雪,耳朵却悄悄竖起。
离得太远听不真切,只捕捉到几个零碎的词
——“北极航线”“冰层下的基地”“理事会”…… 最后是埃里克拔高的声音:“你真打算为了个女人,把‘蜂巢’交给那帮老家伙?”
陆沉舟的回忆被风雪吞没了。
叶瓷的心跳莫名快起来。
蜂巢?理事会?这些词让她想起陆沉舟书房里那扇永远锁着的暗门,想起他偶尔对着加密卫星电话说的暗语,想起他无名指上那枚能划开防弹玻璃的银戒。
这个总在她面前像大型犬一样撒娇的男人,似乎藏着比 “陆氏集团总裁” 更惊人的身份。
“在想什么?” 陆沉舟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带着凛冽的寒气。
叶瓷猛地转身,撞进他怀里。
男人身上的松木香气混着淡淡的硝烟味 —— 这味道上次在他处理盛鸿集团危机时也闻到过,当时他说是雪茄燃尽的味道。
“没什么。” 她仰头看他,睫毛上沾着从他大衣上蹭到的雪花,“极光什么时候来?”
陆沉舟的指尖替她拂去雪花,动作温柔得不像刚跟能源寡头谈论过 “冰层下的基地” 的人:“快了。”
他忽然低头,在她唇角印下一个带着凉意的吻,“等极光出现时,我有东西给你。”
壁炉里的火越烧越旺,把两人的影子投在玻璃穹顶上,像幅流动的剪影画。
叶瓷靠在他怀里,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忽然觉得那些关于 “蜂巢” 和 “理事会” 的谜团没那么重要了
—— 至少此刻,抱着她的这个男人,眼里只有她。
当第一缕绿光划破夜空时,整座观测站都发出低低的惊叹。
叶瓷屏住呼吸,看着那道幽绿的光带在天幕上舒展、扭曲,像条活过来的巨蟒,将星辰都染成翡翠色。
“好看吗?” 陆沉舟在她耳边低语,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紧张。
叶瓷刚想点头,就看见他单膝跪地,从口袋里掏出个丝绒盒子。
里面没有戒指,只有枚小巧的银色徽章 —— 跟埃里克袖口那枚青铜徽章不同,这枚是铂金打造的,雄鹰展翅的纹路里嵌着细碎的钻石,在极光下泛着冷光。
“这是……”
“‘夜莺’的最高权限徽章。”
陆沉舟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千钧重量,“有了它,你可以调动我名下所有的资源,包括刚才埃里克提到的北极航线。”
他仰头看她,睫毛上沾着的雪花正在融化,“我所有的秘密,都可以对你敞开。”
叶瓷的手指颤抖着抚过那枚徽章。
她终于明白,这个总说 “没有你我会死” 的男人,是在用自己最珍视的东西做赌注,赌她不会因为这些惊世骇俗的秘密而退缩。
“我不要什么权限。”
她突然开口,把徽章推回去,语气带着惯有的骄纵,“我只要你以后不准再跟人说什么‘蜂巢’‘理事会’,听得我头都疼。”
陆沉舟愣住了,随即爆发出低沉的笑声,像冰面碎裂的脆响。
他猛地将她拥入怀中,力道大得几乎要把她揉进骨血:“好,都听你的。以后我只跟你说早安、晚安,说我爱你。”
极光在他们头顶变幻出瑰丽的色彩,从幽绿到绛紫,最后化作漫天金雨。
埃里克站在远处,举着酒杯对陆沉舟遥遥一敬,眼底闪过一丝了然的笑意
—— 看来哪位能让北欧理事会都忌惮的 “鹰主”,这次是真的栽了。
叶瓷窝在陆沉舟怀里,听着他在她耳边一遍遍说着 “我爱你”,忽然觉得那些隐藏在暗处的身份和秘密,都成了这极致浪漫的背景板。
她抬手搂住他的脖颈,在极光最盛时吻住他的唇。
“陆沉舟,” 她舔去他唇角的雪粒,声音带着恶作剧般的狡黠,“明天我想去看你说的那个冰层下的基地。”
男人的身体瞬间僵住,耳尖红得像要滴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