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更梆子刚敲过,楚昭书房的烛火突然剧烈摇晃起来。
貂蝉掀开门帘时带起一阵风,绣着并蒂莲的裙角扫过青砖,在地上拖出半道水痕。
她手里攥着块染了朱砂的绢帕——那是方才在董府后园,从董卓贴身侍从衣襟上扯下来的。
“他要调奉先去函谷关。”貂蝉的声音发颤,却强撑着稳了稳呼吸,“我在偏殿听见他和李儒说,‘那匹夫守函谷,总比在眼皮子底下扎刺好’。”
楚昭正往瓷瓶里倒药粉的手顿了顿。
月光透过窗纸漏进来,照见他掌心里的白色粉末泛着幽光——这是他用现代记忆里的曼陀罗花,混着西域商人带来的合欢草熬制的,能让人血脉偾张,理智尽失。
“若吕布明日离了长安……”貂蝉的指甲掐进掌心,“董贼的兵符就再无人能掣肘。”
楚昭将药瓶封好,抬头时目光如刀:“所以今夜必须动手。”
系统提示音在耳畔响起时,他正将药粉撒进酒坛。
淡金色的酒液翻起细泡,像极了前世公司年会上那些装腔作势的香槟。
【触发“诛董任务”——是否劝吕布弑董?】
【选项A:劝其弑父夺权;选项B:暂缓行动,观察变化】
楚昭盯着酒坛里晃动的倒影,喉结动了动。
吕布若去函谷关,便是龙归大海;可若留在此处……他想起前几日在铁匠铺试刀时,刀刃划破掌心的疼——痛才能让人清醒。
“选A。”他对着空气轻声说。
夜宴设在董府演武场。
董卓的鎏金酒樽撞在青铜案几上,发出闷响。
他喝得面红耳赤,肥肉堆里的小眼睛扫过场中起舞的貂蝉,突然拍着大腿狂笑:“好!好个闭月羞花!”
貂蝉的水袖掠过烛火,映得她眼尾的金粉发亮。
她的舞步比往日更柔,裙裾扫过吕布案前时,带翻了半杯酒。
酒液顺着案几往下淌,在吕布手背洇开一片湿痕。
楚昭站在廊下,看着这幕戏。
他手里端着的酒壶沉甸甸的——方才他亲手给吕布换了酒,那壶里掺了双倍的药粉。
吕布的喉结动了动。
他盯着貂蝉旋转的身影,指节攥得发白。
案上的烤羊腿早凉了,他却像没知觉似的,指甲深深掐进木案,木屑混着酒液落进袖口。
“温侯可是嫌这歌舞没趣?”楚昭端着酒壶凑过去,酒气裹着药香钻进吕布鼻腔,“我倒听说,董相公有意将貂蝉赐给……”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场边扛着长斧的华雄,“汜水关的英雄。”
吕布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猛地转头,酒气喷在楚昭脸上:“你说什么?”
“温侯当真想听?”楚昭压低声音,“前日相公开宴,喝多了说‘吕奉先算什么?不过是我裤腰带上的狗’。”他指尖轻轻敲了敲吕布腰间的方天画戟,“倒是华雄,说他‘有我当年之勇’。”
演武场的烛火突然被风扑灭了两盏。
黑暗里,吕布的呼吸声粗重得像擂鼓。
他的手按在剑柄上,青筋顺着手臂爬上来,在月光下泛着青。
“辅儿,去看看奉先。”董卓打了个酒嗝,拍了拍身边牛辅的肩膀,“莫要让他又耍小孩子脾气。”
牛辅刚站起来,李肃突然从斜刺里挤过来。
这个总爱搓手的小个子文官,此刻涨红了脸:“牛将军急什么?温侯与楚参军叙旧呢。”他伸手去拦,却被牛辅一把推开。
“你算什么东西?”牛辅的铠甲擦过李肃衣襟,“董相的命令也敢拦?”
两人的争执像火星掉进干草堆。
演武场的侍卫们纷纷转头,连董卓都眯起眼看来。
楚昭趁机摸出袖中短刀,刀鞘轻轻碰了碰吕布手背:“英雄当断不断……”
“反受其乱。”吕布接完这句话时,眼里己没了焦距。
他霍然起身,案几被撞得翻倒,烤羊腿“啪”地砸在董卓脚边。
董卓还在笑。
他伸出油光发亮的手去接貂蝉递来的酒,却见吕布的影子笼罩下来。
短刀刺进胸膛的瞬间,他瞪圆了眼睛,酒樽“当啷”落地,酒液混着鲜血在青砖上蜿蜒成河。
“反了!反了!”侍卫们的喊声响成一片。
刀光剑影里,楚昭一把攥住貂蝉的手腕。
她的手冷得像冰,却反手扣住他的掌心——这是他们密议时约定的暗号:无论发生什么,都要一起走。
“跟我来!”楚昭拽着她往侧门跑。
穿过月洞门时,他回头看了眼演武场。
吕布站在血泊里,手里的短刀还在滴血,脸上的表情像被抽走了魂魄。
夜风卷着血腥气灌进鼻腔。
貂蝉的珠钗在奔跑中散了,青丝扫过楚昭脖颈,带起一片痒意。
侧门的门闩“咔嗒”一声被拉开时,他听见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是侍卫追来了。
(暗处,李肃摸出怀里的火折子,对着预先泼了油的廊柱一晃。
火光腾起的刹那,他低笑一声:“董贼,这把火,够你烧到九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