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醋排骨和白骨夫人刚松一口气,却见引魂婆那张腐烂的脸突然从黑暗中浮现。她的嘴角以一种违背人体构造的角度向上撕裂,露出森白的牙床,喉咙深处发出“咯咯”的声响,仿佛有无数蛆虫正在她的食道里蠕动。
“恭喜......你答对了......”
她仍保持着被刀刺穿的姿势,黑稠的血液顺着刀柄滴落,在地面腐蚀出一个个冒着青烟的小坑。她的笑容愈发扭曲,腐烂的脸皮簌簌剥落,露出底下蠕动的黑色血管。
“咯咯......玲珑骰子安红豆......咯......该掷骰子了......”
她枯枝般的手臂猛地一挥,整个空间顿时天旋地转。地面像被无形之手撕开一道裂缝,化作深不见底的黑色旋涡。一颗半透明的血色骰子从虚空中浮现,表面布满细小的血管纹路,每一面都刻着扭曲的数字,散发出令人眩晕的红光。
“来......掷吧......”引魂婆的声音突然变得甜腻粘稠,像是蜜糖里浸泡着腐肉,“让命运......决定......你的下一站......是地狱的哪一层......咯咯咯咯......”
糖醋排骨和白骨夫人同时注意到引魂婆话语中的异常——她刻意加重了“你”这个字眼,而他们分明是两个人。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白骨夫人率先伸手探向骰子。
引魂婆浑浊的眼珠缓缓转动,视线如冰锥般钉在那只手上。没有怒吼,没有尖叫,但整个空间的空气瞬间凝固。漂浮的磷火定格在半空,阴影蜷缩进墙角,连时间都仿佛被那双幽暗的眼瞳吞噬。
引魂婆的嘴角以一种极其缓慢的速度裂开。
寂静中,两人清晰地听见了皮肉撕裂的细微声响,像是干枯的羊皮纸被强行撑开。她的笑容比任何时候都要夸张,嘴角几乎要咧到耳根,露出牙床上蠕动的黑色线虫。
白骨夫人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冷汗顺着太阳穴滑落。一种源自本能的恐惧攫住了他的心脏,手指在距离骰子一寸之处僵住,再也无法前进分毫。
片刻之后,白骨夫人惨白着脸收回手,颤抖的指尖还残留着刺骨的寒意。他对糖醋排骨摇了摇头,眼中满是警告。
糖醋排骨深吸一口气,颤抖着伸出手。就在她的指尖触碰到骰子的瞬间,一股刺骨的寒意顺着指尖窜上脊背。骰子自动旋转起来,速度越来越快,最后在一阵刺耳的尖笑声中——
“咚!”
骰子落地,朝上的那一面缓缓渗出鲜血,血液扭曲着凝聚成一个狰狞的数字——伍。
引魂婆的笑容扩张到不可思议的程度。
“咯咯咯咯......真是......有趣,”她伸出紫黑色的舌头,舔了舔正在腐烂的嘴唇,“祝你......游戏愉快......”
西周的景象开始崩塌,墙壁像融化的蜡一般扭曲变形。而引魂婆的笑声如同附骨之疽,在两人耳畔久久不散。
糖醋排骨猛然从混沌中惊醒,入眼是翻涌如血的朱红床幔。她急促地喘息着,蚕丝喜被随着起身的动作簌簌滑落,露出绣着交颈鸳鸯的猩红里衣。远处喜烛的火焰不安地跳动,在描金屏风上投下扭曲的阴影,整个新房仿佛在随着光影诡谲地呼吸。
空气中弥漫着甜腻到令人作呕的合欢香,鎏金香囊在床角轻轻晃动,那香气里却混着一丝若有似无的腐味,像是开败的牡丹混着陈年的血渍。
“这是......?”糖醋排骨的喉咙发紧。她最后的记忆停留在与白骨夫人掷骰子的场景,看来这就是骰子指引的下一关了。她下意识摸向腰间,却发现原本系着的乾坤袋不知何时变成了绣着“百年好合”的红色香囊。
“白骨?”她的声音在贴满囍字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单薄。那些剪纸的边角参差不齐,像是被什么东西啃噬过,在墙上投下锯齿状的阴影。指尖突然触到枕下异物,抽出来竟是一柄缠着同心结的羊脂玉如意——那鲜红的绸缎在烛光下宛如流动的鲜血,正是北地婚俗中用来挑盖头的喜秤。如意柄端刻着细小的铭文:“死生契阔”,而另一面却布满蛛网般的裂纹。
恰在此时,烛芯爆出刺耳的噼啪声,一朵惨白的灯花坠落在绣墩上。
糖醋排骨紧张地从婚床上爬起,这是一间婚房,来不及观察更多,身后传来似叹似泣的呼唤。
“新娘醒了......”那声音像是从腐朽的纸缝里挤出来的,干涩、嘶哑,却又带着一种诡异的甜腻,像是陈年的蜜糖里爬满了蛆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