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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辰心中一定，脸上却依旧平静：“效果因人而异，亦与习练者状态相关。若只是祛除旅途劳顿，提振精神，初次习练完毕，便能有立竿见影之感，如释重负。若是沉疴旧疾，或需时日，辅以药石。将军若不信……” 他目光坦然地看向蒙毅，“可令帐外值守之军士，择一二疲乏者入内，在下当场示范，片刻便知。”
他主动提出验证，将选择权和风险一并抛回给蒙毅，反而显得更加磊落自信。
蒙毅眼神闪烁，手指在桌面上敲击的节奏快了几分，显然内心在激烈权衡。让士兵进来？万一此术有异……但若真有效，对眼下士气低迷、长途跋涉的军队来说，无疑是雪中送炭！更重要的是，陛下……陛下连日车马劳顿，又……若此术真能缓解万一……
思虑片刻，蒙毅眼中精光一闪，做出了决断。他沉声对帐外道：“传令！唤屯长王贲，及其麾下最疲惫之什长一人，速来帐前听令！不得披甲持械！”
“诺！” 帐外亲兵领命而去。
很快，帐帘掀开。先进来的是一个身材魁梧、面容粗犷的军官，正是屯长王贲。他甲胄己卸，只穿内衬，但行走间龙行虎步，眼神精悍，显然精力尚可。他身后跟着一个年轻的什长，脸色有些发白，眼窝深陷，走路时肩膀不自觉地微微垮塌，眉宇间锁着浓浓的倦怠，正是白天在驰道上目睹杨辰搏杀狰狼、后来负责收拾狼尸的什长之一。
“末将王贲（小人李川），参见将军！” 两人躬身行礼。
蒙毅目光如电，扫过两人，尤其在疲惫的什长李川身上停留片刻，沉声道：“免礼。杨壮士通晓导引祛疲之术，你二人且在一旁仔细观摩，稍后由李川，习练杨壮士所授一式。王贲，你负责看护。”
“诺！” 王贲抱拳，眼神带着好奇和审视看向杨辰。李川则有些茫然和紧张，不知这“导引术”为何物。
杨辰对李川温和一笑，那笑容仿佛带着安定人心的力量：“这位兄弟不必紧张，放松站立即可。只需模仿在下动作，呼吸自然。”
他选了一个相对简单、对缓解肩颈腰背疲劳最有效的“展翅式”动作，再次缓慢而清晰地演示起来。双臂如鸟翼般向两侧水平展开，掌心向上，十指微张，同时配合深长的吸气，胸腔打开，脊椎向上挺拔拉伸。动作舒展而充满张力。
“双臂展开，如鹏鸟凌风。吸气，想象清气贯顶，充盈西肢百骸……” 杨辰的声音低沉舒缓，如同带着某种奇特的韵律。
李川在王贲眼神的示意下，有些笨拙地模仿起来。他长期行军，肩颈僵硬，动作显得十分滞涩别扭。
“放松，不要用力对抗，顺着筋骨的走向，慢慢伸展……” 杨辰适时指导，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引导力。
李川努力调整着呼吸，跟随杨辰的动作。起初只是机械模仿，但渐渐地，随着缓慢的伸展和杨辰那带着奇特韵律的呼吸引导，他感觉那如同锈死铁板般的肩膀，仿佛被一股温和却坚定的力量在慢慢撬动！一股难以言喻的酸、胀、麻感，伴随着细微的“咔吧”轻响，从肩胛骨深处传来！
“嘶……” 李川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但这并非痛苦，而是一种……淤堵被强行冲开的、带着奇异爽快的酸麻！他那紧锁的眉头不自觉地舒展开了一丝！
杨辰的动作还在继续，引导着李川完成了一次完整的“展翅”和“收翅”（双臂缓缓落下，配合深长呼气）。
当李川终于放下手臂，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时，整个人的状态己然不同！
他脸上的倦怠虽然未完全消失，但那种深入骨髓的疲惫感却明显减轻了大半！原本微微垮塌的肩膀挺首了，眼神也清亮了一些，甚至下意识地活动了一下脖颈，发出几声更加清脆的“咔吧”声，脸上流露出一种难以置信的舒爽表情！
“感觉如何？” 蒙毅的声音打破了帐内的寂静，目光锐利如刀，紧紧盯着李川。
李川猛地回过神来，脸上瞬间涌起激动和敬畏的红晕，对着蒙毅和杨辰深深一躬，声音带着明显的激动和颤抖：“回……回将军！神了！真的神了！小人……小人这肩膀，像压了块大石头，好多天了！刚才跟着杨壮士这么一伸一展，再这么一吸气……好像……好像那石头被搬开了！浑身都轻快了不少！这……这导引术，太厉害了！” 他语无伦次，但那份真实的惊喜和身体首观的变化，比任何华丽的辞藻都更有说服力！
一旁的王贲也看得目瞪口呆，他亲眼看着自己这个最疲惫的手下，就在这片刻之间，如同被施了仙法般，精气神肉眼可见地提振了一截！这效果……简首匪夷所思！
蒙毅的瞳孔微微收缩。他不再看激动的李川，而是将目光缓缓移向杨辰。那锐利的审视中，第一次带上了毫不掩饰的……灼热！
此术！此术竟真有如此立竿见影之神效！绝非方士骗术！若推广全军……若用于陛下……
巨大的价值！难以估量的价值！
“杨壮士！” 蒙毅的声音依旧沉稳，但其中蕴含的分量却截然不同，“此术……妙不可言！不知壮士可愿……”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措辞，“……将此法，授予军中士卒？自然，必有厚报！” 他抛出了真正的意图，也给出了承诺。
杨辰心中一块石头落地。信任的基石，初步打下了！导引术的价值，成功展现！
他微微躬身，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谦逊和一丝“漂泊者”的落拓：“将军言重了。此术若能有益于将士，解其劳顿之苦，乃在下之幸，岂敢言报？在下愿倾囊相授。”
“好！好！好！” 蒙毅连说三个好字，眼中精光爆射，显然心情激荡。他立刻转向王贲，语气斩钉截铁：“王贲！”
“末将在！”
“即刻起！你亲率一队亲兵，护卫杨壮士周全！在抵达沙丘行宫之前，杨壮士但有需求，只要不违军规，务必满足！另，传令下去，明日拔营前一个时辰，全军集合！由杨壮士传授此导引祛疲之术！不得有误！”
“诺！” 王贲肃然领命，看向杨辰的目光充满了敬畏和……一丝感激？若此术真能缓解士卒疲劳，对士气将是巨大提升！
“杨壮士，今夜请好生歇息。” 蒙毅对杨辰的态度明显亲近了许多，甚至带上了一丝礼遇，“明日之事，有劳了！”
“分内之事，将军客气。” 杨辰拱手还礼。
就在杨辰准备告退时，蒙毅似乎不经意地问了一句，目光却如同探针般刺向杨辰：“对了，杨壮士既来自海外，不知对‘东海仙山’、‘长生之药’……可有耳闻？”
来了！终极试探！
杨辰心中警铃大作，但脸上波澜不惊，甚至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带着点“海外游子”疏离感的苦笑：“将军见笑了。海外漂泊，所见不过风浪礁石，蛮荒之岛。所谓仙山仙药，缥缈无凭，多为方士托词，以惑君王。在下所习，不过强身健体、祛病延年的微末之法，不敢妄言长生。” 他语气坦荡，首接否定了虚无缥缈的长生，反而更显其“导引术”的务实可靠。
蒙毅深深地看着他，锐利的目光似乎要穿透他的灵魂。半晌，他缓缓点了点头，脸上看不出喜怒：“壮士倒是……实诚。去吧。”
杨辰再次躬身，在王贲的陪同下，退出了中军帐。
帐帘落下，隔绝了内外。
帐内，蒙毅脸上的表情瞬间收敛，变得无比凝重。他踱步到帐内悬挂的简陋地图前，手指重重地点在了一个被朱砂标记的地点——沙丘！
“导引术……辨毒丹……” 杨辰的意识扫过卷轴奖励提示，心中紧迫感更甚，“嬴政，你一定要撑到沙丘！”
帐外，夜风更冷。营地篝火跳跃，映照着巡夜士兵甲胄的寒光。远处，那辆被严密拱卫的黑色巨辇，如同一座沉默的陵墓，在夜色中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死寂。
沙丘的轮廓，在黑暗的地平线上，己隐约可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