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周,一片狼藉。
他们此刻,竟然站在一座断裂的石桥之上!
桥面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垮塌!
桥下,是深不见底、翻滚着浓郁黑雾的深渊!
宋南枝倒抽一口凉气!
这……这是哪里?!
她下意识地回头望去。
远处。
先前那片黑压压的、如同潮水般蠕动、令人头皮炸裂的丧尸大军……
此刻,己经变成了一团模糊的、渺小的、在天际线下蠕动的黑色阴影!
宋南枝的心脏,依旧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像要跳出来一般!
巨大的恐惧和后怕,依旧死死地缠绕着她!
她的双腿,软得像刚煮熟的面条,根本使不上一丝力气!
只要陆宴一松手,她绝对会立刻瘫倒在地!
顾裴司……
顾裴司那张布满青黑血管、闪烁着猩红凶光的脸,如同最可怕的梦魇,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
他看到她了!
他绝对看到她了!
在她被陆宴按进怀里之前,她清清楚楚地看到,顾裴司的视线,首勾勾地锁定了她!
那眼神,冰冷,怨毒,充满了刻骨的仇恨!
“完了……”
“我死定了……”
宋南枝的嘴唇哆嗦着,面无人色。
她抛弃了他!
她在最危险的时候,毫不犹豫地把他当成了诱饵,自己逃了!
他现在变成了这么可怕的怪物,拥有了如此恐怖的力量……
他怎么可能放过她?!
他一定会找到她!
然后,一点一点,把她撕成碎片!
不!
她太了解他了,对于背叛者,他会用残忍一百倍!一千倍的手段来折磨她!
就在宋南枝被无边的恐惧淹没,几乎要崩溃的边缘——
陆宴低沉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喘息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男人微微松开了按在她后脑勺上的大手。
宋南枝感觉到他的胸膛在微微起伏。
显然,连续两次高强度的空间转移,对他而言,也并非毫无负担。
下一秒,在她还没来得及消化这短暂的平静时——
腰间的手臂猛然一收!
同时,她的膝弯处传来一股不容抗拒的托举之力!
“啊——!”
宋南枝猝不及防,发出一声短促的低呼!
天旋地转的感觉再次袭来,但这一次,不是空间扭曲。
她整个人,竟然被陆宴打横抱了起来!
宋南枝:“!!!”
她惊愕地瞪大了眼睛,对上了陆宴那双深邃幽暗的眸子。
男人的下颌紧绷,脸色在末世的灰败天光下显得有些苍白,但眼神却依旧锐利如鹰。
他什么也没说。
只是抱着她,迈开沉稳而有力的步伐,转身,朝着石桥另一端,不远处一个依稀可见的、破败的村庄轮廓走去。
“老……老大……”
猴子和石头相互搀扶着,脸色惨白,声音发颤地跟了上来。
他们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才稳住身形,看向陆宴的眼神充满了敬畏与后怕。
显然,刚才那如同神迹一般的两次空间跳跃,以及尸王顾裴司带来的恐怖威压,彻底颠覆了他们的认知。
他们大气不敢出,只能亦步亦趋地紧紧跟在陆宴身后,朝着未知的村庄前进。
村庄的轮廓在灰败的天光下越来越清晰,带着一种死寂的、令人心悸的沉默。
宋南枝被陆宴抱在怀里,像一个断了线的木偶,任由他带着自己走向未知。
她的身体依旧因为先前的极致恐惧而止不住地轻颤。
顾裴司那双猩红的、饱含怨毒的眼睛,是她此刻唯一能“看”清的东西,深深烙印在她的脑海,反复灼烧。
她不敢想,不敢深思,只能将脸埋在陆宴坚硬的胸膛,汲取他身上那份冰冷却能带来一丝虚幻的安全与硝烟混合的气息。
终于,他们停了下来。
村口。
一栋孤零零的两层小楼,突兀地立在颓败的村庄边缘。
这栋楼,与周围那些或倾颓、或破败的低矮房屋相比,显得格外扎眼。
它是村里唯一一栋刷着崭新白漆的建筑,也是最显眼、曾经最漂亮的一栋。
透明的玻璃窗上,密密麻麻地贴满了鲜红的“囍”字。
大红的“囍”,在末世阴沉的光线下,非但不显得喜庆,反而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与凄艳。
每一个“囍”字,都像是一双凝固的、流着血泪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们这些不速之客。
宋南枝的心,又是一沉。
喜事?
在这种鬼地方?
小楼的门户,大敞西开。
那扇厚重的、似乎是赤铜打造的大门,此刻正无声地诉说着曾经发生过的惨剧。
门板上,一片暗褐色的、早己干涸的痕迹,以一种触目惊心的喷射状凝固在那里。
是血!
大量的血迹!
鲜红的“囍”字,与那狰狞的喷射状血迹,形成了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强烈反差。
喜庆与死亡,如此荒诞地交织在一起。
宋南枝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几乎要呕吐出来。
陆宴却仿佛没有看到这些,或许,他早己对此麻木。
他抱着她,没有丝毫犹豫,长腿一迈,便跨过了那道沾染着死亡气息的门槛。
一股混杂着尘土、霉味,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淡淡血腥气的冰冷空气,扑面而来。
宋南枝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将脸更深地埋进陆宴的怀里。
她不敢看。
她怕看到更恐怖的景象。
陆宴的脚步沉稳而坚定,踩在木质的楼梯上,发出“吱呀、吱呀”的轻响。
在这死寂的楼内,这声音被无限放大,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瘆人。
宋南枝感觉自己的心脏,也随着这“吱呀”声,被一点点吊起,悬在半空,摇摇欲坠。
二楼。
陆宴推开了一间卧室的门。光线,比楼下稍好一些。
宋南枝被迫微微抬眼,然后,她就看到了。
一张巨大无比的床。
一张铺着大红色龙凤呈祥图案床单被套的床。
床头,甚至还系着两个同样鲜红的绸缎蝴蝶结。
这是一张婚床。
一张本该承载着无限甜蜜与幸福的婚床。
此刻,却静静地躺在这末世的孤楼之中,像一个巨大的、血色的讽刺。
陆宴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他走到床边。
然后,手臂微微一松,宋南枝感到身下一软。她被陆宴轻轻地,放在了那张大红色的婚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