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
宋南枝像被扔进了炼丹炉,七窍都在冒烟。
烧了多久?
一天?两天?
还是己经变成外面那些鬼东西了?
意识像一团被猫爪子挠乱的毛线球,时而清醒,时而混沌。
模糊中,有人。
一只冰凉的手,覆上她的额头,带着一丝熟悉的、冷冽的雪松气息。
水,了干裂的唇。
是谁?
爸妈远在国外出差,说是考察什么新项目,一个月后才回。
原书中,宋家父母确实是在末世爆发初期就因为在国外而失联,最后大概率是凶多吉少。
呵,这倒霉催的剧情,还真是一点没跑偏。
所以,家里现在,除了她这个半死不活的倒霉蛋,应该空无一人。
难道是……顾裴司?
不,不可能。
她亲眼看见他被丧尸群淹没。
就算他能从丧尸堆里爬出来,也不可能这么快找到她家,还这么……温柔体贴地照顾她。
连续一个星期,宋南枝就在这种半梦半醒的状态里煎熬。
每一次短暂的清醒,都伴随着对尸变的极致恐惧。
她会不会像电影里那样,皮肤腐烂,眼珠突出,嘶吼着扑向一切活物?
光是想想,她就想再死一次。
终于,在不知道第几次昏沉与清醒的拉锯战后,宋南枝睁开了眼。
这一次,视野清晰了许多。
天花板是熟悉的欧式雕花。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混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粥香?
她艰难地转了转僵硬的脖子。
然后,她看见了。
床边,坐着一个男人。
挺拔的背影,穿着一件简单的军绿色T恤,勾勒出宽肩窄腰的流畅线条。
短发利落,侧脸轮廓冷硬如刀削。
宋南枝瞳孔骤然一缩。
陆宴?!
她那个名义上的继兄,常年板着一张死人脸,好像谁都欠他八百万的特种兵哥哥?
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不是应该在几百公里外的军营里,进行他那枯燥乏味又没人性的魔鬼训练吗?
这家伙,从小就看她这个便宜妹妹和她那个半路嫁给他爸的妈宋流云不顺眼。
宋流云带着她这个拖油瓶嫁给陆宴他爹陆振华时,陆宴己经是个半大小子了。
据说,陆宴的亲妈是被宋流云气病的,然后郁郁而终。
虽然宋南枝觉得这纯属扯淡,她妈除了有点恋爱脑加拜金,本质上连只鸡都不敢杀。
但陆宴显然信了,所以,这些年,陆宴对她们母女俩,那叫一个横眉冷对,爱搭不理。
宋南枝也乐得清闲,反正她也不稀罕多个冰山哥哥。
可现在……
是他,在照顾她?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还是世界末日真的把他的脑子给烧坏了?
“醒了?”
陆宴似乎察觉到她的注视,转过头来。
依旧是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剑眉星目,鼻梁高挺,薄唇紧抿,眼神锐利得像要穿透人心。
只是那双深邃的黑眸里,似乎藏着一丝她看不懂的复杂情绪,还有……不易察觉的血丝。
宋南枝撑着床想坐起来,却发现浑身酸软无力,像被十几辆大卡车反复碾压过。
“别动。”陆宴沉声道,伸手扶了她一把。
他的手掌宽大温热,带着薄茧,力道却很稳。
宋南枝下意识地缩了缩,她不习惯和这个便宜哥哥有任何肢体接触。
目光下意识地落到自己的左臂。
狰狞的抓伤依旧可见,但……好像有哪里不对。
原本深可见骨、边缘发黑翻卷的伤口,此刻竟然……结了一层薄薄的痂?
痂的颜色有些奇怪,不是正常的暗红色,而是带着一点淡淡的青灰色。
而且,伤口周围的皮肤,虽然依旧红肿,却没有腐烂的迹象。
她这是……好了?
奇迹般地,没有尸变?
宋南枝心头一松,随即又是一紧。
高烧了一个星期,就算不死,也该虚脱得不成样子。
可她现在除了无力和饥饿,似乎并没有其他不适。
她颤巍巍地摸向床头柜上的小镜子,那是她平时臭美用的。
镜子里的人,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干裂得起了皮,头发也油腻腻地纠结在一起,活像个刚从垃圾堆里爬出来的女鬼。
唯独那双眼睛……
原本漂亮的桃花眼,此刻瞳孔的颜色,竟然变成了淡淡的,宛如上好琉璃般的,浅黄色。
带着一种非人的,妖异的美感。
宋南枝手一抖,镜子“啪嗒”一声掉在了柔软的地毯上,没碎,却也发出了沉闷的声响。
这不是人类该有的眼睛!她这是……变异了?
门口的陆宴显然也注意到了她的异样,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他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粥走进来,放在床头柜上。
“先喝点东西。”他声音低沉,依旧是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调调,听不出什么情绪。
但宋南枝此刻的注意力,完全不在那碗香喷喷的白粥上。
一股奇异的,让她口舌生津的香味,从陆宴身上飘了过来。
不是他常用的那款冷冽的雪松味,也不是沐浴露的清香。
那是一种……难以形容的,带着致命诱惑的,让她浑身细胞都叫嚣着渴望的香气。
食物?比她吃过的任何山珍海味都要。
宋南枝的喉咙不受控制地滚动了一下。
她的目光,不受控制地黏在了陆宴在军绿色T恤外的脖颈上。
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颈部线条流畅而有力,喉结随着他说话的动作微微滚动。
隐约可见青色的血管在皮肤下搏动。
好香。
好想……咬一口。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宋南枝自己都吓了一大跳。
操!她这是怎么了?!
难道高烧把她烧成了吸血鬼预备役?还是什么专吃人肉的变异怪物?
陆宴见她首勾勾盯着自己,眼神诡异,眉头蹙得更紧了些。
“怎么了?不舒服?”他问,语气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紧张。
这丫头平时骄纵跋扈,但胆子小得可怜,现在这眼神,怎么跟饿了八百年的狼崽子似的?
宋南枝猛地回神,触电般移开目光,低下头,掩饰住眼底的惊骇和……那股让她自己都毛骨悚然的渴望。
“没、没事。”她声音沙哑,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就是……有点渴。”
她绝对不能让陆宴知道她现在的鬼样子。
黄色的眼睛,渴望咬人的冲动……
他要是知道了,会不会当场把她这个“怪物”给解决了?
毕竟,他可是个优秀的特种兵,保家卫国是他的天职,清除潜在威胁也是分内之事。
更何况,他本来就那么讨厌她。
宋南枝打了个寒颤,心脏砰砰首跳。
不行,她得装作一切正常。
至少,在弄清楚自己到底变成了什么鬼东西之前,她必须抱紧陆宴这根金大腿。
这是她目前唯一的,活下去的希望。
也是现在唯一能给她安全感的人。
虽然这份安全感,可能下一秒就会因为她的“异常”而荡然无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