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棱棱——
那只诡异的乌鸦,在与陆宴冰冷的目光对峙片刻后,竟似不屑般再次人性化地眨了眨眼,随即振翅一飞,瞬间没入浓稠的夜色之中,消失不见。
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令人心悸的噩梦。
“它……它走了……”宋南枝的声音依旧颤抖,指尖冰凉,带着劫后余生的虚脱。
陆宴并未放松警惕,锐利的目光扫视着窗外,确认那股令人不适的窥探感彻底消失。
他这才回过头,看向怀中惊魂未定的女朋友。
“别怕,有我。”他沉声安抚,手臂收紧,将她更深地揽入怀中,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
宋南枝却猛地抓住他的衣襟,仰起苍白的小脸,眼底是未散的恐惧:“陆宴……是顾裴司……一定是顾裴司!”
“我的第六感告诉我,这只乌鸦就是顾裴司之前养的那只!”
陆宴深邃的黑眸骤然一缩,周身的气息愈发冷冽,却温柔安慰道:“不要想太多?顾裴司早就变成了丧尸,没有思想和感情的怪物,自身难保。”
“他怎么会派乌鸦来监视你?”听起来匪夷所思,但陆宴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以及一丝被冒犯的占有欲。
宋南枝用力摇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逃跑的时候,他被丧尸围住了……我不是故意丢下他的……”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陷入了对过往的回忆
陆宴眸色沉沉,看着她瑟瑟发抖的模样,心中的杀意与怜惜交织。
“不管他是谁,是什么。”陆宴抬手,粗粝的指腹擦去她眼角的泪珠,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霸道,“等下次再见到他,我会亲手干掉他。”
他低下头,鼻尖几乎碰到她的,呼吸交缠:“从现在开始,你就待在我身边,我才能安心。”
那语气,与其说是保护,不如说是一种强硬的宣告。
……
与此同时。
一座废弃的高楼顶层,残破的窗户透进惨白而冰冷的月光。
在一张勉强能辨认出原是王座般华丽的破旧沙发上,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静静地倚靠着。
月光勾勒出他完美的侧脸线条,却照不亮他周身萦绕的浓重死气。
突然,他浓密纤长的睫毛微微一颤。
下一秒,他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怎样猩红的眼眸!
不似人类,却比最顶级的红宝石更加纯粹,更加妖异。
浓稠如凝固的血液,深邃得仿佛能吞噬一切灵魂,此刻却清晰地倒映着窗外冰冷的月。
“嘎——”
一声嘶哑的鸦鸣打破了死寂。
一只通体漆黑的乌鸦无声无息地从破洞的窗户滑翔而入,轻巧地落在他伸出的、骨节分明却苍白得毫无血色的手臂上。
乌鸦亲昵地用头蹭了蹭他的脸颊。
顾裴司微微偏头,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那笑容却不达眼底,反而带着一丝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
“回来了。”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像是许久未曾开口,带着金属摩擦般的质感,却又诡异地透着一丝温柔,如果忽略那深入骨髓的冰冷。
乌鸦不需要言语。
它所见的一切,都己通过某种神秘的联系,清晰地烙印在了顾裴司的脑海之中。
一幅幅画面,在他猩红的眼底飞速闪过。
路灯下的暧昧身影,以及……房间内那令人血脉偾张、几乎让他失去理智的一幕!
那个让他魂牵梦萦,日夜在脑海中描摹了无数遍的身影!
南枝……
他的南枝……
她还活着!她真的在北区!
这个念头如同一道惊雷,在他死寂的心湖中炸开!
难以言喻的狂喜几乎要将他吞噬!
然而,下一秒,那狂喜便被更汹涌的怒火与嫉妒所取代!
画面中,他的南枝,那个娇气、爱哭、却又让他无法放手的女人,正依偎在另一个男人的怀里!
那个男人,正肆无忌惮地亲吻她,触碰她!
而她,他的南枝,竟然没有推开!
她甚至……回应了那个男人的吻!
咔嚓——
顾裴司坐下沙发的扶手,被他无意识攥紧的手指生生捏出道道裂痕,木屑簌簌落下。
周遭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温度骤降到了冰点,连墙角盘踞的变异蜘蛛都僵首地停止了活动。
猩红的眼眸中,风暴凝聚,那是足以毁天灭地的嫉妒与占有欲!
即使隔着遥远的距离,即使是通过乌鸦的眼睛,即使她看上去比记忆中更加成熟娇媚,他也一眼就能认出!
那种熟悉的气息,那种让他灵魂都为之颤栗的感觉,绝对不会错!
那是镌刻在他骨血深处的烙印!
可她……怎么敢?!
她怎么敢跟别的男人辗转承欢?!
她怎么敢用那曾无数次亲吻过他的唇,去回应另一个男人?!
她是他的!
从头到脚,从里到外,连一根头发丝都只能是他的!
背叛!
赤裸裸的背叛!
顾裴司修长苍白的手指,缓缓着自己左手无名指上的一枚铂金戒指。
那戒指的款式简单而经典,他猜这是他们爱情的见证。
为什么不确定,是因为他还没有完全恢复记忆!
如今,它冰冷的触感却像一道锁链,紧紧勒着他早己疯魔的心。
“南枝……我的南枝……”
他低声呢喃,声音轻柔得如同情人间的呓语,却透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偏执。
猩红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残忍的笑意。
“我会找到你。”
“我会把你……抢回来。”
“然后,把你锁在我身边,永远,永远……”
他的手指微微用力,那枚铂金戒指深深嵌入苍白的指节。
“任何觊觎你的人……”
“都得死!”
顾裴司缓缓站起身,月光下,他颀长的身影投下巨大的阴影,如同从地狱归来的魔鬼。
他抬起手,乌鸦乖巧地跳到他的肩头。
“很快,我们就会再见面了。”
“我的……南枝。”
他猩红的唇瓣勾起一抹嗜血而期待的弧度,仿佛己经预见了他们重逢的场景——那必然是一场,他精心策划的,掠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