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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光微亮。
铅灰色的毒雾云层依旧如同一块沉重的铁幕，压在第二省的上空。
顾清寒三姐弟一早就去了学校，昨夜的奢侈晚餐，让他们重新找回了些许末世前安稳生活的影子。
夜玄独自一人走出了家门。
他记得妹妹的话，要去一个叫“测试”的地方。
第二省，平民潜力考核区。
这是一座由废弃体育馆改造而成的巨大金属堡垒，冰冷的墙体上，还残留着怪兽利爪划过的狰狞刻痕。
往日里，这里门可罗雀。
毕竟，潜力这东西，虚无缥缈。而生存，却是每天都要面对的现实。
但今天，这里人山人海。
昨日“神祇”机甲那惊天动地的一刀，不仅斩碎了S级怪兽，也斩开了无数普通人心中的迷茫与绝望，点燃了一簇名为“希望”的火焰。
成为机甲驾驶员！
成为超能力者！
像“神祇”那样，拥有主宰自己命运，甚至守护一座城市的力量！
这个念头，如同病毒般在幸存者中疯狂蔓延。
夜玄穿过拥挤的人群，来到了考核区门口。
空气中混杂着消毒水的刺鼻气味和人群汗水的酸味，压抑、焦躁，却又带着一丝病态的狂热。
他先是绕着场地走了一圈，清澈的眼眸像一台最精密的扫描仪，观察着一切。
他的目标不是了解考核内容。
力量、速度、精神力……这些对他而言，是毫无意义的词汇。
他只是在寻找一条通往“驾驶员”这个身份的最快路径。
很快，他在入口处的信息光幕上找到了答案。
一排排复杂的流程介绍下，最底部有一行醒目的红色数字。
【考核费用：30000联盟币/人】
三万。
一个足以让普通三口之家在幸存区内，节衣缩食生活一整年的数字。
夜玄摸了摸口袋。
里面有一张硬质的卡片，是昨天妹妹顾清寒塞给他的。
她说，里面的钱，是他换来的，是属于他的。
夜玄不懂钱的意义，但他知道，这个叫“钱”的东西，可以换来那个叫“测试”的资格。
这就够了。
他迈开步子，走向那条己经排起长龙的队伍。
队伍里的人，大多衣着光鲜，神情或紧张，或倨傲，他们是这座城市里，为数不多能拿出这笔巨款的“富裕”阶层。
而在队伍两侧的隔离区外，则挤满了更多的人。
他们穿着破旧的衣物，脸上刻着风霜与劳苦，眼神里充满了羡慕、嫉妒，以及不甘。
他们也想改变命运。
但三万联盟币，是他们遥不可及的天堑。
夜玄的出现，在长长的队伍中，像是一滴落入滚油的冷水，瞬间引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
他太扎眼了。
不是因为他那张清秀帅气的脸，而是他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旧外套，以及那双清澈到近乎空洞的眼睛。
这身行头，这副神情，怎么看，都像是隔离区外那些过来看热闹的穷人。
他怎么会站在这里？
“我没看错吧？那不是……顾家的那个傻子吗？”
一个刺耳的声音，从队伍前方传来。
说话的是一个穿着时髦作战背心，手臂上纹着蝎子图案的青年，名叫李虎。
他家境殷实，是这片区域里有名的混混头子，曾经不止一次地欺负过夜玄，也曾经不止一次地被顾清寒和顾天打得鼻青脸肿。
此刻，他正和几个同伴站在一起，看到夜玄后，脸上立刻露出了夸张的、毫不掩饰的嘲弄。
“哟，这不是夜玄哥吗？怎么着，发财了？也来参加潜力测试了？”
李虎怪声怪气地嚷道，声音不大不小，却足以让周围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哈哈哈，虎哥，你别开玩笑了。他来测试？他知道怎么写自己的名字吗？”
“一个连话都说不明白的傻子，来这儿凑什么热闹？赶紧滚回家喝奶去吧！”
“三万块啊！这钱给他，不是打水漂吗？顾家那几个小的也真是心大，竟然让他把钱这么糟蹋！”
周围的同伴们立刻哄笑起来，看向夜玄的眼神，充满了鄙夷和戏谑。
在他们眼中，夜玄来这里，本身就是一桩天大的笑话。
是对“潜力测试”这西个字的侮辱。
隔离区外的人群，也发出了低低的议论声。
“那不是顾家那个……脑子不太好的哥哥吗？”
“是啊，可惜了那张脸，唉……他怎么也来了？”
“顾家也是不容易，好不容易猎了头怪兽赚了点钱，怎么能让这孩子这么胡来呢？”
惋惜、同情、不解……各种各样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夜玄身上。
然而，作为风暴中心的夜玄，却毫无反应。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那些刺耳的嘲讽和复杂的目光，都只是吹过耳边的风，无法在他清澈如镜的心湖上，激起一丝一毫的涟漪。
他的大脑里，没有愤怒，没有羞辱。
只有一个无比清晰的念头。
排队。
测试。
成为驾驶员。
找到那个白色的大家伙。
然后……
咕噜。
他的肚子，又叫了一声。
李虎见夜玄不理他，只当他是被吓傻了，脸上的得意之色更浓。
他就是要当着所有人的面，狠狠地羞辱这个傻子，找回以前被他那对弟妹揍过的场子。
“喂！傻子！跟你说话呢！哑巴了？”
李虎提高了音量，甚至向前走了两步，试图用气势压迫夜玄。
“你要是能通过测试，老子今天就把这个考核终端给生吞了！”
他指着旁边一人高的金属仪器，恶狠狠地发誓，引得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这里，等着看这场好戏。
等着看这个清秀的“傻子”，如何被羞辱得体无完肤，哭着跑开。
就在这时。
夜玄动了。
他没有看李虎，甚至没有丝毫的停顿。
他只是在队伍向前挪动时，跟着向前迈了一步。
然后，又一步。
他的步伐不大，却异常平稳。
他就这样，在李虎和众人或嘲弄、或惊愕的注视下，一步一步，走到了队伍的最前端。
那里，是登记收费的窗口。
窗口后，一名穿着制服，神情冷漠的工作人员，头也不抬地说道：
“姓名，年龄，三万联盟币。”
李虎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所有看客的议论声，也戛然而止。
在死一般的寂静中。
夜玄伸出手，从口袋里拿出了那张硬质卡片，轻轻放在了冰冷的金属台面上。
他抬起头，清澈的眸子倒映着工作人员漠然的脸，用一种不带任何情绪，却无比认真的声音，缓缓说道。
“夜玄。”
“测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