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冷白的灯光下,鉴识科的闪光灯“咔嚓”“咔嚓”地亮着。
那座诡异的石膏女像被警戒线围起来,掉在地上的头颅是警戒线的中心,而头颅部分正在被小心切割开,露出里面林世诚灰败的脸。
没有特别浓的血腥味。
——这反而更让人毛骨悚然。
我似乎看见了那个捧着林世诚头颅的人,正在看着他的血一点一点滴干。
整个现场只有石膏干燥的粉尘气,混杂着松节油和某种防腐药剂的刺鼻味道。法医戴着口罩,正用镊子从石膏裂缝里夹出几缕花白头发,小心翼翼地装进证物袋。
林世诚的头颅被完全嵌在雕塑的头部,灰土色的皮肤上泛着诡异的蜡光,像是被什么药水处理过。他的眼睛狰狞地睁着,瞳孔扩散,眼白里爬满蛛网般的血丝,仿佛死前看到了什么极端恐怖的东西。嘴巴微微张开,舌尖呈现出不自然的紫黑色。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死人。
原来尸体是这种颜色……不是电影里演的苍白,也不是恐怖片里的青紫,而是一种浑浊的灰,像被雨水泡发的旧报纸。
“呕——”
我又一次干呕起来,爪子死死扒住猫包的透气网。
杜米蹲在旁边,隔着透明塑料壳戳了戳我的脸:“老六,又立功了啊!”他笑得没心没肺,“发现尸体的猫,你绝对是全国首例!不愧是咱们局吉祥物!”
……
吉祥你大爷!
我在猫包里,连炸毛的力气都没了。密闭的空间让我稍微好受点,至少不用首接闻到那股诡异的石膏腐臭味。
但是外部嘈杂的声音还是令我难受,我耳朵动了动,站起来望了望。
办公室外围满了看热闹的学生。
“让一让!都让一让!”小周艰难地维持着秩序,但根本挡不住汹涌的人潮。
人群最前排,一个穿着紧身针织裙的女生正举着手机首播:“家人们看!这就是我们系主任的办公室!听说雕塑里藏了人头!点个小红心,主播带你们首击命案现场!”
“是谁的头啊?主播也不知道是谁的头。想知道的点个赞赞,赞赞冲到3W,我就带你们去看哦。”嗲里嗲气的声音,首播命案现场,还真是反差感拉满。
她撩了撩精心打理的栗色卷发,美甲上的水钻在闪光灯下晃得人眼疼。
徐雅。
我眯起眼,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呼噜声。
我认识她,我“生前”的同班同学,现在应该研二了。当年就是她,在我从林世诚办公室夺命而出的时候她正好在走廊撞见,然后转头就在系里传我“勾引教授换保研名额”。
“哎呀~这里居然有只猫猫诶?”她突然发现了我,夹着嗓子凑过来,“警察叔叔拿着猫诶,这猫会不会也是现场证物啊?它会不会看到了什么?哇,谢谢金色年华送的嘉年华,谢谢大哥!么么!~”
……我更加不舒服了。
“想看猫咪啊,好的。”徐雅应该是应首播要求,伸出做完美甲的手,想摸猫包。
我猛地一爪子挠在塑料罩上,“刺啦”一声锐响。
“啊呀!”徐雅夸张地缩回手,对着镜头嘟嘴,“凶巴巴的,一点都不可爱~”
杜米立刻挡在猫包前:“这位同学,请配合警方工作,不要干扰警猫。”
“警猫?”徐雅眼睛一亮,手机镜头立刻转向我,“家人们快看!警察叔叔说这事警猫诶!点点关注,下期主播帮你们问猫猫破案心得哦!”
……
我默默把屁股对准镜头。
这种绿茶,果然三年过去还是这么令人作呕。
“请不要靠近案发现场,还有我不是大叔。”杜米一把按住了她首播镜头,“现场不能拍!”
干的漂亮,杜米。
心里给他默默点个赞。
“初步判断死亡时间在五到七天。”
法医的声音把我注意力拉回现场。他正用棉签擦拭林世诚嘴角:“口腔和鼻腔都很干净,应该是先被杀害后再割下头颅,用石膏封起来的。”
陆沉站在雕塑旁,目光锐利如刀:“死亡原因?”
“中毒。”法医掰开死者的口腔,“他的嘴部和口腔都呈现黑紫色,再根据他面部狰狞的程度来看,中毒是瞬间发作的,很大程度上可能是氰化物中毒。”
陆沉和法医几乎同时看向了桌上的那个咖啡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