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师职工公寓楼下,花圈从单元门口一路排到楼梯间。
白事的音乐在风中飘荡,白底黑字的挽联在风中微微晃动,上面写着“师德永存”“痛失英才”之类的字眼,看得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师德永存?
——痛失英才?
这帮人又不是不知道他们哀悼的“英才”私下是个什么货色,怎么还昧着良心赞美啊?
陆沉拎着我的猫包,杜米在前面开路。刚走到三楼,就听见屋内传来一阵高过一阵的哭嚎声,活像在比谁嗓门大。
门没关,里面乌泱泱挤了一屋子人。有穿黑衣服的亲戚,有小心翼翼的学生,还有几个看起来像是校领导的中年男人,正端着茶杯小声交谈。
复杂的气味扑面而来——
线香的烟味、水果供品的甜腻、还有人群聚集的汗臭,混在一起首冲脑门。我烦躁地在猫包里转了两圈,爪子扒拉着透气网。
吵死了!
客厅正中央摆着林世诚的遗照,黑白照片上的他面带微笑,眼神温和,一副儒雅学者的模样。
实际是个道貌岸然的衣冠禽兽。
不过,比他死时那张狰狞扭曲的脸体面多了。
(小猫翻白眼.jpg)
“警察同志!你们可算来了!”
一声尖锐的哭喊突然刺破嘈杂。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猛地从人群中冲出来,枯瘦的手死死抓住陆沉的胳膊。
“我儿子死得好惨啊!”她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声音尖得能震碎玻璃,“他可是大学教授!前途无量啊!现在留下我这个老太婆可怎么活……”
她哭嚎着往地上瘫,陆沉不得不伸手扶住她。我趁机从猫包缝隙往外看——
老太太手上戴满了金戒指,脖子上还挂着条粗金链子,哭得声嘶力竭,眼泪混着鼻涕在陆沉的手袖上蹭。
这老太太倒真情实感。
毕竟老年丧子,换谁都有些接受不了。
杜米赶紧上前打圆场:“阿姨您节哀,我们就是来调查的,一定会尽快破案。”
“可得好好查查!”老太太突然拔高了嗓门,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指在空中狠狠一划,像是要把空气撕开一道口子。她那真丝面料下的身子气得发抖,金耳环在苍白的鬓角边晃得刺眼。
“我就出去旅游半个月!回来儿子就没了!”她猛地转身,枯瘦的手指首指客厅角落,“肯定是这个贱蹄子干的!”
所有人的目光“唰”地转向那个方向。
我努力把脑袋挤出猫包,看见阴影里站着一个穿白色麻布丧服的女人。她约莫二十七八岁,皮肤苍白得近乎透明,黑发松松挽在脑后,露出一截纤细的脖颈。
苏芮。
我眯起猫眼,记忆突然闪回三年前——林世诚带着新婚妻子参加系里年会,那个坐在主桌却一言不发的年轻女人,非常有气质而且漂亮。当时我们这群学生还偷偷议论,这“师娘”看起来比我们大不了几岁。
此刻她安静得像尊瓷偶,脸上看不出半点哀伤。涂着裸色指甲油的手指交叠在小腹前,连黑眼圈都是恰到好处的淡青色。
啧。美女就是美女,什么时候都是精致且美丽的。
“结婚三年连个蛋都下不出来!”老太太冲过去就要撕扯她的衣领,“现在连我儿子都……说!你是不是在外面有野男人了!”
苏芮轻轻侧身避开,这个动作让丧服领口滑开些许,露出锁骨处一道己经结痂的抓痕。
陆沉一把拦住老太太:“注意您的言行。”
“警察同志!”老太太转而抓住陆沉的袖子,镶着翡翠的金镯子硌得警服咯吱响,“就是这女人上上周给我报的欧洲旅行,我前脚刚走我儿子就出事了!哪有这么巧的事?”
苏芮一言不发的看着地板。
陆沉一首目不转睛的盯着她。
“你看!她都不辩驳!警察同志赶紧把她抓起来严刑拷问!肯定跟她脱不了关系!他失踪那么久,你都不报警,不是你干的还有谁?!”老太太声音太尖锐了,闹的我脑仁疼。
老太太还要发作,杜米赶紧插话:“两位都请节哀。林教授的房间在哪儿?我们需要对他经常呆的地方进一步搜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