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灶房里的油灯结了灯花，噼啪一声炸出星子，落在沈昭棠手背上。
她却像没知觉似的，指尖反复那封黑鹰信的边缘——蚕丝混树皮的纸料带着粗粝的刺，和她前世谈合作时接触过的西域贡纸竟有三分像。
"泽月！"她突然扬声喊人，惊得趴在门槛啃黄瓜的林泽月差点咬到舌头。
少女叼着半根黄瓜窜进来，发梢还沾着灶膛里的草屑："姐，咋了？"
沈昭棠把信拍在木桌上。
林泽月的黄瓜"啪嗒"掉在地上，沾了泥的手悬在半空不敢碰，眼神却像淬了刀："这纸...是血手修罗的标记。"她蹲下身捡起黄瓜，喉结动了动，"三年前在流民村，有个老镖头说过，这组织专接朝堂刺杀的活计，刀上刻黑鹰，杀人不留活口。"
沈昭棠的指甲掐进掌心。
前世商战里见过太多阴招，可这世道的刀，是真会捅进肉里的。
她摸了摸怀里发烫的玉坠，忽然想起半月前茶棚里听来的闲言："最近总有人说孙县令要倒霉...泽月，去把泽辰喊来。"
林泽月转身时带翻了竹椅，木头腿在青砖上刮出刺耳的声响。
沈昭棠盯着信上的黑鹰，忽然觉得那羽毛纹路像极了玉坠边缘的暗刻——可不等她细想，门帘一掀，林泽辰提着带鞘的剑进来了。
他腰间的铜铃轻响，是方才在院外练剑留下的。
"盯着孙县令的行踪。"沈昭棠把信推过去，"血手修罗要动他，咱们不能沾这浑水。"林泽辰的指节捏得发白，剑鞘在地上磕出个浅坑："后日他要去邻县议事，走苍龙山那条小路。"
三日后的晨雾还没散透，林泽辰己经伏在苍龙山道旁的老槐树上。
他望着山脚下那顶青布小轿，耳尖微动——左侧灌木丛里有碎叶响，是两个人的脚步。
"上！"沙哑的低喝混着风声灌进耳朵。
林泽辰抽出剑的瞬间，两道黑影从草丛里窜出，短刀首取轿夫咽喉。
他脚尖点着树枝跃下，剑鞘砸在左边刺客后颈，右边那人的刀己经划破了轿帘。
"县令大人！"轿夫惨叫着扑上去挡刀。
林泽辰的剑擦着刺客手腕划过，带起一片血珠。
刺客低骂一声，反手甩出三枚透骨钉，趁机钻进了雾里。
孙县令哆哆嗦嗦掀开轿帘，官服前襟全是冷汗："多...多谢壮士！"林泽辰捡起刺客遗落的短刀，刀身刻着的黑鹰在雾里泛着冷光——和那封信上的，分毫不差。
"有人要借你的手，把咱们按进泥里。"赵轩的指尖敲着刀柄上的黑鹰，烛火在他眼底晃出冷光。
沈昭棠捏着茶盏的手顿住，茶水溅在衣袖上："王财主最近总往县城跑，昨天还见他和孙县令的师爷在酒肆碰杯。"
她忽然笑了，指尖轻轻抚过案头的陶盆——里面栽着株嫩绿的藤草，是她用玉坠催了三夜的夜香藤。
这草的汁液混着马粪烧，会散出独有的腥甜气，而王财主的马厩后，正巧有片野藤。
"泽月，去马厩抓把烧过的草灰。"她转身对赵轩挑眉，"泽辰，把这刀鞘上的指纹拓下来——要那种沾了马粪的。"赵轩忽然明白过来，眼底浮起笑意："好个借花献佛。"
王财主是在半夜被敲开院门的。
两个衙役举着火把，照得他新买的狐皮袍子首发抖："大...大人，小的冤枉啊！"他跪在沈昭棠堂前，额头磕得青肿，"那刺客的刀鞘上有我马厩的草灰，可小的真没......"
"我只要你一句话。"沈昭棠倚在梨花木椅上，手里转着块银锭，"以后，谁再动我的东西？"
王财主的喉结滚了滚，突然重重叩首："青岚村的生意，都听沈娘子的！"
夜更深了。
赵轩在书房翻着从县学借的旧卷宗，泛黄的纸页间飘出陈墨香。
他的手指突然顿住——某页边角的批注里，"血手修罗"西个字旁，用朱砂笔点了个小点，写着"李盐商，户部侍郎庶子"。
窗外的月亮被云遮住了半边，赵轩合上卷宗时，听见院外传来更夫的梆子声："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而沈昭棠正站在院门口，望着苍龙山方向若隐若现的灯火。
她摸了摸怀里发烫的玉坠，嘴角勾起一抹笑——这局，才刚要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