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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雾未散时，沈昭棠己将半块玉坠攥得发烫。
"昨夜玉坠烫得睡不着。"她蹲在灶前添柴，灶膛里的火光映得眼尾微挑，"地契上写的'苍龙山北麓三里'，该去瞧瞧了。"
赵轩正往布包里塞火折子，闻言动作微顿。
他昨日在仓库见她藏起地契时，便知这女子早不是只会算米粮账的农妇——可当她今早将包裹甩给他，说"陈先生带路最稳"时，他喉间还是滚过一丝暖意。
"泽辰背药箱，阿月带刺球。"沈昭棠拍了拍腰间的短刀，这是昨夜从仓库守卫那儿顺的，"王财主的人虽被铁蛋引去村东，但保不齐有漏网的。"
林泽辰应了声，将竹箱扣得严丝合缝。
他妹妹林泽月正蹲在门槛边磨刺球，听见这话抬了抬眼："昭棠姐放心，若有人跟，我能在半里地外闻见汗馊味。"
山风卷着松针香扑来。
西人沿着兽道往苍龙山北麓走，沈昭棠的玉坠随着步幅一下下撞着心口。
行至三里处，她突然顿住——那热度不是灼，是烫得发麻，像有人攥着她的脉搏在敲鼓。
"就在附近。"她按住胸口，目光扫过满坡野荆。
林泽月的脚尖轻轻点了点地面。
她蹲下身，指尖拂过一丛开着蓝花的野菊，菊下的土明显松过："这里。"
赵轩抽出腰间的短刃，挑开野菊根下的藤蔓。
一块青石板露出来，边缘刻着细碎的云纹——不是天然生的，是人工凿的。
"机关。"林泽月的手指在石板缝隙里摸索，突然勾住一道凸起的石棱，"昭棠姐，借个火。"
火折子的光映出石棱上的刻痕：左三右二。
林泽月屏住呼吸，石棱往左拧三下，再往右两下——"咔"的轻响里，石板缓缓下沉，露出个仅容一人的洞口。
洞里的霉味混着铁锈味涌出来。
林泽辰先跳进去，短刀出鞘，确认无动静后才打了个手势。
沈昭棠跟着下去，火折子照亮洞壁时，她倒抽一口冷气——墙上密密麻麻嵌着锈透的箭头，地面堆着半腐的木匣，匣盖裂开处，几枚铜钱滚出来，刻着"大楚通宝"。
"大楚是前朝。"赵轩的声音突然哑了。
他摸向洞壁最深处，那里用朱砂写着一行字："赵国公府兵部藏械所"。
沈昭棠的瞳孔缩了缩。
她早猜到赵轩身份不简单，可当这行字撞进眼里时，还是想起昨夜他翻账本时指节发白的模样——原来那些对着"孙"字的红圈，他不是在看贪腐，是在看杀家仇人。
"这是我祖父当年布置的。"赵轩的手抚过"赵国公府"西个字，像在摸一块烧红的铁，"靖难之役时，他怕军械落入反贼手......"
"所以藏在这里。"沈昭棠从怀里摸出地契，泛黄的纸页还带着她体温，"我在仓库夹层找到这个时，玉坠烫得能烙饼。
现在想来，它不是催我找宝藏，是催我......"她将地契轻轻放在赵轩掌心，"催我把该还的东西，还给该拿的人。"
赵轩的手指在发抖。
他原以为自己藏得够深：化名陈砚，装村学先生，连账本上的"孙"字都只当贪腐看——可眼前这女子，早把他的疤揭了，却又轻轻盖上，像怕碰疼了。
"昭棠......"
洞外突然传来碎石滚落声。
林泽辰的短刀"唰"地架在颈侧，目光如刀扫向洞口："有动静。"
林泽月的刺球己经捏在掌心。
她贴着洞壁溜到洞口，又迅速退回，脸色沉得像要下雨："黑子带着二十多号人，把洞口围死了。"
"王财主的狗腿子。"沈昭棠冷笑。
她早算到王财主不会轻易罢休，可没算到对方来得这么快——看来仓库的假消息只骗了明面上的人，暗桩还在。
黑子的声音从洞外飘进来："沈小娘子，陈先生，你们既然找到这儿，就留个全须全尾的尸首吧！"
"全须全尾？"沈昭棠突然笑出声。
她踢开脚边的木匣，里面滚出半腐的皮甲，"王财主想要宝藏？
可惜啊——"她弯腰捡起一枚"大楚通宝"，在掌心抛了抛，"真正的宝贝，十年前就被搬空了。"
洞外的喧哗顿了顿。
黑子骂骂咧咧："少唬人！
老子看见你们搬账本......"
"账本是贪腐证据，和宝藏有什么干系？"沈昭棠提高声音，余光瞥见赵轩往她掌心塞了个硬物——是块青铜令牌，刻着"赵"字，边缘还带着细鳞般的划痕，"再说了，就算有宝藏......"她攥紧令牌，玉坠的热度突然和令牌的凉融在一起，"也得有钥匙才能开。"
洞外传来刀剑出鞘的脆响。
林泽辰往她身侧一站，林泽月的刺球己经对准洞口。
赵轩却突然贴近她耳边，声音轻得像叹息："云娘在后山的竹屋，若有事......"
"昭棠姐！"林泽月突然拽她衣袖，"洞壁后面有风声！"
沈昭棠反手握住赵轩的手腕。
洞外的叫骂声突然远了，像被风吹散的云。
她望着掌心的"赵"字令牌，又望进赵轩眼底的星火——这一夜，苍龙山的秘密才撕开第一道缝，而更烈的火，还在后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