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陵兵团继续向南艰难撤退,试图甩开如跗骨之蛆般的匈奴大军。然而,一片广袤的沼泽芦苇地横亘在面前,泥泞难行,成为新的死亡陷阱……】
随着秦风的讲述,画面开始变换。
浑浊的泥水没过士兵的膝盖,芦苇丛中危机西伏。
李陵眼神凌厉,当机立断:“点火!烧出一条生路!”
烈焰在芦苇丛中蔓延,浓烟滚滚。
士兵们忍着呛咳和灼热,踏着滚烫的灰烬和开辟出的焦黑通道,终于摆脱了沼泽的吞噬。
他们退至一座相对陡峭的山脚下,利用山势稍作喘息,匆匆扎下营盘。
疲惫不堪的士兵们靠着山石坐下,包扎伤口,咀嚼着所剩无几的干粮。
【然而,喘息未定,且鞮侯单于之子,为报父仇,率领一支精锐骑兵如同旋风般扑来,意图趁汉军立足未稳,一举击溃!】
画面里,李陵虽身心俱疲,但眼神依旧如鹰隼般锐利!
他迅速指挥残军依托山势和简陋营垒布防。汉军将士爆发出最后的血勇,弓弩齐发,长戟突刺!
【又是一场惨烈的搏杀!匈奴骑兵在狭窄的山脚下无法展开冲锋优势,反而被占据地利的汉军再次斩首数千!单于之子损兵折将,不得不含恨退去。】
画面里,匈奴的大军如同潮水般退去,却在远处重新合围,将这座孤山围得水泄不通。
他们不再急于强攻,而是如同群狼环伺,不断派出小股游骑袭扰、放箭,消耗着汉军最后的体力和意志。
【李陵的兵团,就在这无休止的袭扰和不断的移动中,日渐凋零。】
【伤员越来越多,药品早己耗尽,伤口在闷热潮湿的环境下溃烂化脓。绝望和疲惫,如同无形的枷锁,沉重地压在每个人心头。】
【而且就在这时,致命的背叛发生了……】
画面里,一个满身血污、眼神涣散的军侯,在某个漆黑如墨的夜晚,趁着哨兵换岗的间隙,连滚带爬地溜出营寨,跌跌撞撞地扑向了匈奴人的篝火方向……
【这名被恐惧和绝望压垮的军侯,向匈奴人屈膝投降了。更可恨的是,为了换取在匈奴中的地位,他将汉军最致命的弱点拱手奉上!】
画面里,逃兵跪在且鞮侯单于马前,颤抖着声音说道:
“大单于!李陵军中,以执掌黄、白两色战旗的部队最为精锐!他们是阵眼,是脊梁!只要……只要射杀他们的旗手,汉军军阵必乱!那时,他们就是待宰的羔羊了!”
且鞮侯单于闻言,先是一愣,随即眼中爆发出狂喜的光芒,仰天大笑:
“哈哈哈!天助我也!长生天保佑!传令,先派使者去劝降那个李陵!告诉他,只要投降,富贵美人,任他挑选!若是不降……”
说着,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化为狰狞:
“就让他尝尝万箭穿心的滋味!”
画面一转,匈奴使者趾高气扬地来到汉军营前喊话劝降,却被李陵厉声斥回!
劝降失败,且鞮侯单于的耐心耗尽!
他狞笑着挥手下令进攻!
山谷两侧的山坡上,突然冒出密密麻麻的匈奴弓箭手!
他们张弓搭箭,冰冷的箭镞在昏暗的天光下闪烁着死亡的寒芒!
“放!!!”
一声令下!
箭雨如同黑色的幕布,瞬间遮蔽了天空!
箭矢撞击在盾牌、车辕、山石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夺夺”声,更多的则穿透了人体,带起一蓬蓬血雾!
李陵双目赤红,嘶声怒吼:
“冲出去!向南!!”
汉军士兵顶着漫天箭雨,用血肉之躯护着重伤的袍泽,用尽最后力气,如同受伤的猛兽般,硬生生冲出了山谷的包围圈!
【当他们再次踏上相对开阔的地带,清点人数时,这支曾经令匈奴闻风丧胆的五千锐士,仅剩不足三千!】
【这支军队,人人带伤,血迹斑斑,疲惫到了极点。然而更可怕的是……】
秦风声音一段,画面一转。
士兵们颤抖着拉开空荡荡的箭袋,绝望地看着手中断裂的长戟、崩口的环首刀、破碎的盾牌……以及彻底耗尽的箭矢!
【没有箭,长戟折断,盾牌破碎……他们几乎失去了所有有效的远程和格挡武器!然而……】
画面里,面对如此绝境,士兵们的眼中却闪烁着野兽般的疯狂!
有人扑向损坏的战车,用刀斧疯狂劈砍,将车轮的辐条一根根斩断,握在手中,权当最后的棍棒!
更多的人则拔出了贴身的短刀、匕首,甚至捡起了地上的石块!
李陵看着身边这群伤痕累累、武器简陋却依旧眼神不屈的兄弟,心如刀绞。
然而他不能倒下!
他强撑着身体,声音嘶哑却异常坚定地鼓舞道:
“弟兄们!都尉路博德的援军必在不远!吾等血战至今,杀敌数万,功勋彪炳!再坚持!再坚持一日!援军必至!!”
他的目光扫过每一张疲惫而信任的脸,语气坚定的说道:
“我们……一起回家!!”
……
大汉,未央宫。
“砰——!”
汉武帝刘彻面前的紫檀木御案被他一脚踹翻!
案上的玉玺、奏章、笔砚滚落一地,一片狼藉!
“气煞朕也!气煞朕也!!!”
刘彻须发戟张,脸色由惨白转为铁青,最后涨得通红,胸膛剧烈起伏,仿佛要炸开一般!
他指着光幕,手指因极致的愤怒而剧烈颤抖:
“李广利!李广利这个废物!朕的三万铁骑精兵交予他手,他是在草原上遛马吗?!!”
“公孙敖!路博德!!”
刘彻猛地转向阶下,目光如同择人而噬的猛虎,扫过那些噤若寒蝉的大臣。
“尔等各拥两万雄兵!竟坐视李陵五千孤军浴血苦战,被匈奴举国围攻?你们是都瞎了,还是都在草原里迷了路?废物!统统都是废物!!!”
汉武帝的咆哮声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充满了被欺骗、被背叛的暴怒和无尽的悔恨!
“匈奴……匈奴十一万铁骑啊!李陵……李陵仅凭五千步卒……竟……竟生生拖住了匈奴举国之兵?歼敌数万?!!”
刘彻的声音陡然带上了一丝难以置信的颤抖和痛心。
他踉跄着后退一步,扶住龙椅的扶手才稳住身形。
他浑浊的老眼中,第一次清晰地映出了光幕中那支衣甲褴褛、武器残破却依旧挺立不屈的军队。
一股巨大的悔意如同冰冷的毒蛇,噬咬着他的心脏。
“朕……朕错了……朕大错特错!”
刘彻喃喃自语,声音沙哑。
“若……若朕当初……将大军交给李陵……”
他猛地抬头,眼中爆发出极致的痛楚。
“李陵!李陵!!坚持住!莫要投降!回来!只要你回来!朕……朕以王侯之礼待你!赏你万金!封你万户!!!”
他对着光幕嘶吼,仿佛那个远在千里之外、浴血奋战的年轻将领真的能听到他的呼唤一般。
帝王的面具在这一刻彻底碎裂,只剩下一个迟暮老人痛彻心扉的哀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