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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句申请离婚的宣告，石沉大海。
脑海中，冰冷的电子音作出回应。
【系统提示：本系统不提供婚姻咨询与法律服务。请宿主自行解决私人情感纠纷。】
【温馨提示：道具“一次性同心结”为消耗品，效果结束后自动解除，无需办理任何手续。祝您生活愉快。】
高冷面无表情。
这个提示，充满了机械的嘲弄。
王毅带着他那群劫后余生的队员走了过来。
他脱下头盔，露出一张被硝烟熏黑的脸，汗水在上面冲开几道惨白的沟壑。
“高……高先生。”
王毅的声音干涩，他穷尽词汇，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称谓。
高冷抬起头，又扬了扬那只被红绳缚住的左手，另一端，连着一个昏死过去的男人。
他示意自己不便。
“王队长，有事？”
“我……我们……”王毅的语言功能似乎受到了损伤，在眼前这个男人面前，警校学的一切沟通技巧都已失效，“我代表C.A.P.R.B.，对您在本次‘B-3型怨念聚合体’事件中的……卓越贡献，表示感谢。”
他说出最后几个字时，余光扫过那堆心形的，已经看不出原样的五菱宏光残骸。
他的心在淌血。
那可是局里刚配发的新型特种车辆，具备基础电磁防护和能量场稳定功能……虽然外壳是二手面包车。
“不用谢。”高冷言简意赅，“有偿服务。”
他从口袋里，抽出记录婚礼预算的小本子，翻到一页，递给王毅。
“本次婚礼的追加赞助清单。烟花项目，也就是爆破那辆车，属于高危作业，材料费另算。初次合作，八折，总计二十三万四千五百六十七。发票抬头开什么？”
王毅看着那张条理清晰、精确到小数点的账目，感觉自己的血压正在和刚才的怨念能量场一样，急速攀升。
“高先生！那辆车……是我们的财产！”一个年轻队员忍不住喊道。
高冷抬了抬眼皮，平静陈述：“现在是艺术品。所有权归甲方，即新娘。她已消散，作为婚礼的唯一策划与执行人，我有权代为处理其遗产。若对所有权有异议，可走法律程序。”
“……”
王毅挥手，制止了还要争辩的队员。他深吸一口气，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名片，双手递出。
“高先生，你的能力……非常特殊。我们希望，能与你建立正式的联系渠道。这是我的联系方式，任何时候，你需要官方帮助，或者……我们有需要你协助的事件，都可以联系我。”
高冷没有伸手。
李敏从角落里钻出，他已脱下反光马甲，脸上是一种混杂着狂热与茫然的表情。他快步上前，恭敬地双手接过名片，转身，像个最忠诚的秘书，呈递到高冷面前。
高冷扫过一眼，点了下头。
“账单会寄到这个地址。”
王毅的脸颊肌肉抽动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头，带着他那群精神恍惚的队员，开始清理现场。
他们走后，狼藉的游乐园里，只剩下高冷，他忠诚的粉丝李敏，还有一个昏迷的“新郎”周文斌。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高冷拖着周文斌，走到那堆五菱宏光的“艺术品”残骸前。
李敏跟在后面，看着自己那辆承载了梦想与希望的“战车”，变成一坨扭曲的心形焦炭，眼眶瞬间泛红。
“我的车……”他发出悲鸣。
“别急，已计入项目亏损，由责任方赔偿。”高冷安慰了一句，然后看向李敏，那双古井无波的瞳孔里，第一次带上了审视。
“李敏。”
“在！大神！”李敏瞬间立正，将车被炸的悲伤抛到脑后。
“想不想……换个工作？”
李敏的CPU，嗡的一声，再次剧烈运转。
换工作？大神这是……
“大神！我愿意！为您做任何事！上刀山下海……”
“停。”高冷打断他的激情宣誓，“我需要说明我所从事的工作性质。这不是普通直播，也不是行为艺术。”
他决定给这位表现出超凡抗压能力的粉丝，透露部分真相。
“把它理解成一个真人秀节目。”
“一个由更高级的存在举办，以我们的‘情绪’为看点的节目。”
高冷用最精简的语言，描摹着这个残酷的世界。
“我们是‘演员’，那些鬼怪，是配合演出的‘特邀嘉宾’。‘让你心跳’直播系统，是‘经纪公司’和‘导演组’。”
“任务，就是在这场名为‘绝命惊恐’的真人秀里，活下去。并且……尽可能取悦观众，获得更多‘欢乐值’。”
“欢乐值，是薪水，是武器，是活下去的资本。”
李敏呆呆听着，他那烧得发烫的CPU，艰难处理着这庞大的信息。
高级存在？演员？特邀嘉宾？经纪公司？
脑海里那些“神在视察工作”的离谱脑补，被瞬间击碎。
然后，以一种更加荒诞、更加宏伟的方式，重组成了一个全新的世界观。
原来……这不是一个公司。
这是一个剧组！一个横跨维度、以真实世界为舞台的超级剧组！
而大神，不是总裁，不是总监！
他是在这残酷的剧本里，用自己的智慧和沙雕，杀出一条血路的……影帝！
是唯一的，敢于修改剧本，把恐怖片硬演成喜剧片的……传奇演员！
李敏的眼神，从狂热，到敬畏，最后升华成一种无法言喻的崇拜。他看着高冷，声音都在颤抖。
“大神……我懂了。”
他深深地鞠了一躬。
“我愿意加入您的团队！不！是加入您的剧组！无论是助理，场务，还是龙套，我都愿意！”
高冷看着他，点了下头。
“很好。我需要一个助手，负责设备维护、后勤保障，以及……处理一些我没时间处理的杂事。”他瞥了一眼地上昏迷的周文斌，“试用期一个月，月薪一万，五险一金。转正后，根据项目贡献度，提供‘欢乐值’分成。”
“有生命危险，随时可能死。确定吗？”
“确定！”李敏的回答，比C.A.P.R.B.的队员还要响亮。
就在这时。
“啪”，一声轻响。
缚在高冷和周文斌手指上的那根红色绳结，在持续十分钟后，终于化作点点红光，消散。
高冷第一时间，以一种避之不及的姿态，猛地抽回了手。
然后一脚，将地上昏迷的周文斌，踢开了两米远。
动作行云流水。
·········
C.A.P.R.B.，江城分部。
灯火通明的指挥中心里，气氛压抑得可怕。
王毅站在巨大的屏幕前，汇报着他职业生涯中最离奇的一次任务。他的身后，是A-3小队全体队员，一个个都跟霜打的茄子一样，蔫头耷脑。
屏幕上，一个穿着笔挺制服，肩上扛着将星的中年男人，正静静地听着。他就是江城分部的总负责人，陈北玄。
“……根据现场回传的录像和能量读数分析，目标‘镜面新娘’的怨念逻辑，被高冷以‘婚礼策划’和‘合同谈判’的方式进行了引导和重构。最终，在我们小队……提供了‘烟花’支援后，目标的执念得到满足，自行消散。事件等级，从B-级，回落至无害。”
王毅艰难地念完了报告的最后一句。
整个指挥中心，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看着大屏幕上正在循环播放的，五菱宏光被炸成心形的录像，以及那个戴着安全帽，举着喇叭，一本正经指挥战斗的身影。
良久，陈北玄才开口，声音沉稳，听不出喜怒。
“那份……账单呢？”
王毅的脸颊抽搐了一下，他将一张被汗浸透的纸，放在了文件扫描仪上。
很快，那份二十三万的“追加赞助清单”，就清晰地显示在了大屏幕上。
陈北玄看着那张清单，沉默了更久。
“王毅。”
“到！”
“关于‘高冷’的档案，进行提级。”陈北玄的语气不容置疑，“从‘S级监控目标’，提升至‘S+级特殊观察对象’。”
“所有部门注意，更新应对预案。第一条：禁止使用常规物理或能量手段与其或其任务目标进行对抗。”
“第二条：如必须进行接触，优先采取‘商业谈判’或‘项目合作’模式。”
“第三条……”陈北玄看着那份账单，顿了顿，补充道，“财务部，把这笔款子给他结了。从……特别污损装备处理基金里出。”
“是！”
王毅敬了个礼，心里却翻起了滔天巨浪。
S+级特殊观察对象，这个级别，整个江城，也只有三个。
而这个高冷，是唯一一个，需要用“商业谈判”模式去接触的。
……
一家24小时营业的快餐店里。
高冷正襟危坐，面前放着一杯白水。
他对面，李敏拿着个小本本，正襟危坐，像个正在听讲的小学生。
高冷正在对他进行“岗前培训”。
“《员工手册》第一条：KPI，也就是绩效考核的唯一标准，是‘欢乐值’。任何能够有效获取欢乐值的行为，都是被允许且被鼓励的，无论它看起来有多么离谱。”
李敏奋笔疾书：“明白！结果导向！不拘泥于形式！”
“第二条：安全协议。当遭遇无法用逻辑解析的异常目标时，立即启动B方案。”
“大神，B方案是什么？”
“Destructive Deconstruction，破坏性解构。”高冷淡淡地解释道，“简单来说，打不过，就加入。如果加入不了，就把它带到你的逻辑里，然后用你丰富的经验……创死它。”
李敏的眼睛亮了，他重重地点头，在“创死它”三个字下面，画了三个感叹号。这他懂！这是他的专业领域！
“第三条，也是最重要的一条。”高冷看着他，语气严肃，“永远不要试图去理解我的全部操作。你只需要执行。你的CPU，承受不住。”
李敏的脸一红，但还是用力点头。
大神这是在保护我！怕我因为思考过度而宕机！他真的，我哭死！
岗前培训结束。
高冷将那个记录着婚礼费用的小本子，推到了李敏面前。
“现在，你的第一个入职考核任务。”
“请讲！大神！保证完成任务！”
“把这张发票，送出去。并且，让对方付款。”高冷指了指那个本子。
李敏看着那上面十八万八千八百八十八的数字，咽了口唾沫。“大神，这……我们送给谁？C.A.P.R.B.吗？”
“那是另一笔账。”高冷摇了摇头，他的目光，投向了快餐店角落里，那个被他拖进来，像条死狗一样瘫在椅子上的周文斌。
“他是婚礼的甲方之一，理应承担主要费用。”高冷说，“但真正的付款人，应该是那个导致这一切发生的，最初的‘违约方’。”
李敏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然后陷入了沉思。
最初的违约方？
那不就是……那个已经消散了的，镜面新娘吗？
李敏的CPU，开始以一种全新的，融合了“地府”、“剧组”、“KPI”等多个关键词的模式，高速运转。
他懂了！
这是一个考验！大神在考验他的变通能力和执行力！
这个任务的本质，不是找周文斌要钱，而是要以周文斌的名义，将这张“发票”，送到它该去的地方！
李敏的眼神变得无比坚定，他看着高冷，用一种探讨绝密计划的语气，压低了声音。
“大神，我明白了。那……付款方式是烧过去吗？需要用锡箔纸折成元宝一起吗？发票是开个人还是公司？”
“……”
高冷看着他，面无表情地伸出手，在他的额头上弹了一下。
“冷静一下你的CPU。”
高冷从口袋里拿出周文斌的钱包，从里面翻出身份证。
“我的意思是，上网，查出他的全部资产。房产，车辆，存款。然后，找个律师，用‘婚礼服务合同纠纷’和‘个人财产损害赔偿’的名义，起诉他。让他，用阳间的法律，付清这笔来自阴间的账单。”
“我要让他，不仅社会性死亡，还要经济性破产。”
高冷的声音很平静，但李敏却听出了一股让他不寒而栗的，属于资本家的冷酷。
就在这时，高冷那台古董老人机的屏幕，又亮了起来。
依然是那道熟悉的，充满了金钱味道的粉色横幅。
【“富婆爱我”为您预定的新任务已派发，请注意查收。】
一条私信，紧随而至。
【私信（来自“富婆爱我”）：江城国际会展中心，A馆，‘魅影’时装周。听说那里每到午夜，就会上演一场永不散场的时装秀，模特都是些……回不了家的可怜人。】
【私信（来自“富婆爱我”）：这次，我不打赏了。】
高冷眉头一皱。
【私信（来自“富婆爱我”）：我给你买了张秀场的VIP头排看秀票。作为交换，我要看到你，亲自走上那个T台。】
【私信（来自“富婆爱我”）：穿得帅一点。】
高冷关掉私信，沉默了。
让他，一个前电竞死宅，万年面瘫，去当时装模特？
李敏见他不说话，小心翼翼地问：“大神，是……新剧本来了吗？我们需要做什么准备？”
高冷没有回答，他只是默默地打开了手机淘宝。
他没有搜索什么法器、护符。
而是在搜索框里，输入了几个字：【男士亮片西装演出服夜店最闪亮】。
很快，一套通体银色，镶满了反光亮片，在灯光下能闪瞎人眼，带着巨大浮夸垫肩的西装三件套，出现在屏幕上。
卖家秀的模特，化着烟熏妆，摆出妖娆的姿势。
李敏的目光，在那套衣服和高冷那张冰山脸上来回移动，他感觉自己的CPU又一次濒临过热的边缘。
他张了张嘴，刚想问点什么。
就看到高冷面无表情地，在那套衣服的尺码栏里，选择了“L码”，然后点击了“加入购物车”按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