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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寒露，梧桐叶在市政府大楼前铺成深褐的毯。
陈宇攥着张皱巴巴的机票单据闯进科室，镜片上还沾着清晨的雾气：“苏然，查到了——‘启明咨询’注销前最后一笔汇款，收款方是‘昌明实业’，而这家公司的大股东，是常务副市长的侄子。”
他把平板电脑往桌上一扣，屏幕跳出工商信息，“看，股权穿透图里，‘昌明实业’100%控股宏远商贸，绕了三道弯，最终受益人指向……”
机票 单据上的日期是2008年3月14日，目的地栏写着“香港”。
“那天正是开发区地块出让前一天，”陈宇用红笔圈出航班时间，“我查了航班乘客名单，‘昌明实业’法人李建军和王处长同机——而李建军，是常务副市长夫人的表弟。”
他翻开笔记本，内页贴着张模糊的监控截图，“上周在机场拍到的，李建军刚从境外回来，行李箱里装着印有‘宏远商贸’字样的文件袋。”
我盯着股权穿透图上层层嵌套的公司，忽然想起财务科保险柜里消失的转账回执——原来1.2亿的土地款差价，通过“咨询费”“服务费”等名目，经“启明咨询”“昌明实业”层层流转，最终进了境外账户。
陈宇往我手里塞了张纸条，上面是他连夜整理的资金流向表：“看最后一栏，2013年6月，有笔500万从境外转回，收款方是……”
凌晨三点，陈宇的邮箱收到封匿名邮件。
附件是段2008年的监控录像，画面里，王处长和李建军在清水县老槐树下握手，身后的卡车正在装载木箱——箱子上印着“宏远商贸 机密文件”的字样。
“老王牺牲前三天，就是在跟踪这辆卡车，”陈宇指着录像时间轴，“你看，卡车最终开进了市政府地下车库，而那天的值班保安，正是后来突然辞职的老周。”
邮件正文只有简短的一句话：“证据在地下车库3号储物柜，密码是老槐树编号。”
地下车库的灯光在3号柜前投下冷白的影。输入“1907”的瞬间，柜门发出轻响——里面躺着个金属盒，盒盖刻着老槐树的年轮，正是老王临终前藏证据的同款。
打开时，泛黄的合同纸页间掉出张银行卡，背面写着“境外账户密码：老王忌日”。
陈宇举着银行卡对着灯光看：“卡主是‘昌明实业’的财务总监，上个月突然离职去了国外——巧了，他离职前一周，正是你收到神秘信件的日子。”
他忽然指着合同里的一条条款，“看这个‘土地溢价分成协议’，赵宏、王处长、李建军按4:3:3比例分赃，而‘替办事的人’拿10%——这个人，至今没出现。”
我摸着金属盒内侧的刻字，忽然想起神秘信件背面的光斑——那圈年轮的纹路，和这个盒子上的一模一样。
“写信人不仅知道老王的忌日、老槐树的编号，还能接触到这些核心证据，”我望着车库顶部的监控摄像头，“他就在我们身边，甚至……参与过当年的事。”
陈宇忽然掏出录音笔，里面传来匿名会计的最新证词：“当年林明远说，‘替办事的人’是市政府里的‘自己人’，但地位比王处长更高——他负责在内部抹平痕迹，所以分钱时拿小头。”
录音里的雨声混着槐树的沙沙声，“对了，他提过那人喜欢戴槐花胸针，说‘闻到槐花香就想起清水县’。”
晨会结束时，我在电梯间遇见了秘书长。
他的西装领口别着枚银色胸针，镂空花纹正是朵绽放的槐花——和匿名会计描述的一模一样。
电梯上升的嗡鸣里，我听见自己的心跳：“秘书长，您这胸针很特别。”
他低头看了眼，指尖着花瓣：“老物件了，早年在清水县挂职时买的，看见槐花就想起老百姓晒槐花蜜的样子——苏科长，开发区的案子别太急，有些事啊，得讲究‘水到渠成’。”
电梯门打开的瞬间，他忽然转身，领口的槐花胸针在灯光下闪了闪：“对了，听说你和林警官在清水县种了槐树苗？年轻人，心里有百姓，路才能走得远。”
深夜，陈宇把整理好的证据册推给我：“资金流向、合同原件、监控录像，加上匿名证人的证词，足够撑起整个证据链了——剩下的，就看那个‘替办事的人’到底是谁。”
他忽然指着证据册封面，“你看，所有线索都绕回了清水县的老槐树——当年老王在树下藏证据，写信人在树下留线索，现在咱们又要从树下揭开真相。”
我望着窗外的槐树影，想起林悦说过的话：“槐树的根扎得越深，越能顶住狂风。”
指尖划过证据册上老王的照片，他临终前攥着的槐花标本早己干枯，却仍在页间散发着淡淡的香——那是清水县的味道，是无数个像他这样的人，用生命刻进时光里的、永不消散的正义。
此刻，银行卡在台灯下泛着冷光，境外账户的密码“1123”刺得人眼睛发疼——那是老王的忌日，却被用来守护赃款。但我知道，当这些证据摆在阳光下，所有藏在年轮里的秘密，终将随着槐树的枝叶，舒展成最清晰的真相。
手机震动，是林悦发来的消息：“边境线收网了，抓到了林明远——他说，当年在清水县给老王递线索的人，是……”
消息还没看完，陈宇忽然指着电脑屏幕惊呼：“苏然，匿名邮箱又发东西了——是段秘书长办公室的监控，他正在烧文件！”
窗外的寒露风掀起窗帘，我抓起证据册冲向电梯——槐树影在夜色里摇晃，却比任何时候都坚定：有些线索，终将在黑暗里点亮黎明，就像老王埋下的证据，就像写信人留下的年轮，就像此刻我们奔跑的脚步，每一步，都在靠近那个让阳光穿透迷雾的瞬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