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夏至,暴雨如注的清水县笼罩在混沌的灰幕中。老槐树的枝干在狂风里剧烈摇晃,枝桠间悬挂的定时炸弹虽己拆除,却像一道未愈的伤口,在闪电中泛着金属冷光。我攥着父亲的记账本站在临时指挥部中央,防水布顶棚被雨水砸得噼啪作响,投影幕布上跳动着光明集团错综复杂的资金流向图——每一条红色箭头,都指向某个见不得光的角落。
“他们启动了B计划。”林悦将最新截获的加密信息甩在桌上,屏幕上闪烁的代码组成槐树叶图案,“光明集团把地下金库的现金分批转移到改装的槐花蜜运输车里,路线覆盖整个老城管网——陈光明在赌我们不敢破坏民生工程。”她的警服肩章沾着泥渍,是昨夜带队突袭运输车队时留下的痕迹,“三辆嫌疑车在隧道里消失了,车载GPS信号最后出现在……”她的手指突然顿在地图上的“古树记忆区”。
陈宇的摄像机突然对准窗外,镜头里,数十辆印着“光明槐花蜜”字样的货车正缓缓驶向栈道工地。“拍到了!”他放大画面,货车轮胎碾过积水时溅起的水花里,隐约可见金属箱角。王处长推了推眼镜,手里的调查报告被汗水浸湿边缘:“这些车的荷载重量超出标准三倍,根本不是运蜂蜜——苏然,他们要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把赃款埋进老槐树的根系!”
暴雨撕开夜幕的瞬间,我带着特警小队潜入地下管网。潮湿的管壁渗着腥气,青苔覆盖的砖缝里,新鲜的轮胎痕迹蜿蜒向前。对讲机传来林悦的喘息声:“地面监控显示,所有货车都停在老槐树下,陈光明亲自带队,带着三十个武装保安。”她的声音突然被电流声打断,“等等!他们开始往树干注射不明液体,像是……汽油!”
手电筒光束扫过前方拐角,三辆货车的后厢大敞,黑衣人们正将印有“HY-07”编号的铁皮箱推进排水渠。“行动!”我扣动信号枪,绿色曳光弹划破黑暗的瞬间,枪声骤然响起。子弹擦着管壁迸出火花,我滚进旁边的检修口,摸到父亲记账本里夹着的槐花书签——那是母亲连夜托人送来的,背面写着“根在,希望就在”。
“苏科长!他们启动了自毁装置!”李队长拽着我退向安全区,身后的铁皮箱突然喷出蓝色火焰,槐花香混着焦糊味扑面而来。黑暗中传来陈光明的冷笑:“知道为什么选槐花蜜车吗?这种特制燃油,烧起来连灰烬都是香的——就像你们的正义,迟早要在火里化成灰!”
与此同时,省台演播室的灯光亮如白昼。赵老师将摄像机对准首播画面,镜头里,老槐树下聚集着数百名举着横幅的“群众”,横幅上“感谢光明集团”的字样被雨水晕开。“这些人是临时雇的水军,”他把暗访录音播放出来,“每天工资三百,管槐花蜜盒饭——注意看那个穿红雨衣的,袖口有槐花纹身,正是光明集团的打手。”
首播画面突然切换到现场连线,张大爷举着话筒站在雨中,白发被风吹得凌乱:“大伙别信他们!上个月我家下水道堵了,挖开地砖一看,全是用碎砖头填的!”他身后的群众纷纷扯开横幅,露出底下“还我干净管网”的标语。导播间的监控突然闪烁,画面被强行切入广告,赵老师猛地拍向控制台:“黑客攻击!快启用备用线路!”
备用首播信号亮起的瞬间,镜头对准了光明集团总部大楼。陈宇的航拍器穿透雨幕,拍下顶楼办公室里的一幕:陈光明正将一摞账本塞进碎纸机,忽然转身对着镜头举起枚槐树叶——叶面上用血写着“你输了”。
当我带着满身硝烟冲回老槐树时,树干上的汽油痕迹己被雨水冲淡,但树洞深处传来的机械转动声令人毛骨悚然。林悦举着防爆手电筒照向洞壁,新凿开的密道里,铁轨延伸向黑暗深处,数十个铁皮箱正沿着轨道滑向地底。“这是1985年就修好的逃生通道,”她从口袋里掏出张泛黄图纸,边缘印着父亲的签名,“你父亲当年就发现了这个秘密,却……”
密道尽头,陈光明倚着“HY-07”号箱子,手里把玩着枚打火机,身后是堆积如山的现金和账本。“苏然,你以为找到通道就赢了?”他按下打火机,火苗在潮湿的空气中明明灭灭,“这些账本早就备份了,电子版在境外服务器,只要我一声令下……”他的话音未落,林悦的警棍突然砸向他手腕,打火机应声落地。
混乱中,一名黑衣人突然冲向账本堆,怀里露出导火索的线头。“拦住他!”我扑过去时,陈宇的摄像机镜头突然转向我,首播画面里,我的后背正对着即将爆炸的火源。千钧一发之际,张大爷带着数十名居民冲进密道,他们举着装满水的槐花蜜桶,大喊着“不能让老槐树再遭殃”,汹涌的水流瞬间浇灭了火苗。
陈光明被拷上手铐的瞬间,突然狂笑起来:“你们以为证据在手里就够了?那些买通的官员、勾结的商人,随便一个名字抖出来,都能让这座城市天翻地覆!”他的目光扫过人群,突然定格在市长身上,“老伙计,当年槐花节上咱们喝的蜜酒,可都兑着老百姓的血啊!”
市长沉默着摘下眼镜,从口袋里掏出录音笔:“陈光明,你给我送的‘慰问金’,我全程录音了。还有,你威胁我女儿的通话记录,也都在警方手里。”他转向我,眼里泛着泪光,“苏然,你父亲当年发现密道后,就是被他们设计……但他临死前,把图纸塞进了老槐树的树洞。”
密道外,雨渐渐停了。老槐树的枝叶间透出微光,陈宇的摄像机记录下这一幕:特警抬着装满证据的箱子走出树洞,张大爷抚摸着树干上的伤痕喃喃自语,而林悦将父亲的记账本重新塞进我口袋,本子边缘的槐花书签在风中轻轻颤动。
省厅的支援车队抵达时,光明集团的骨干成员被逐一押上警车。陈光明在警灯闪烁中回望老槐树,忽然对着镜头嘶吼:“老槐树会报仇的!1985年的血债,迟早……”他的声音被警笛声淹没,而首播镜头己转向欢呼的人群,他们手中挥舞的槐花,在初晴的阳光下泛着洁白的光。
当最后一箱账本被运走时,我站在老槐树下仰望树冠。那些被汽油灼烧的枝桠间,新芽正在倔强生长。林悦递来枚槐木徽章,上面“正义联盟”的刻痕还带着新鲜的木屑:“王处长说,所有参与此案的人,都会被记在老槐树的‘年轮’里。”
陈宇的摄像机对准渐亮的天空,镜头里,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照亮老槐树盘虬的枝干。首播弹幕疯狂滚动,满屏都是“正义必胜”的留言。而我知道,这场交锋不是终点——只要有黑暗存在,就会有无数双手,如同老槐树的根系,紧紧相拥,在泥土深处,守护永不熄灭的光。
此刻,口袋里的银戒指贴着皮肤发烫,混着父亲账本的墨香,和老槐树新生的气息。远处,赵老师带着记者采访居民,孩子们举着画满槐花的手抄报奔跑欢呼。而光明集团总部大楼的招牌正在被拆除,吊车臂上的警戒线随风飘扬,像一道崭新的分界线,隔开过去与未来,隔开黑暗与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