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齐凌西、齐凌梦、麦念梦都在中都做过质子，不过相对还算宽松，中都范围内的活动基本不受限制。安全上也不用担心，保护他们的都是齐云泽、麦哲北精挑细选的人，不让朝廷插手，他们要离开中都也不是绝对不允许。这方面倒不是络兰君王仁慈，而是君王的控制力己做不到密不透风，而且中都的人质其实很多，大部分中层以上军官的家属都在中都，边境军团举起叛旗之前都得掂量。
可麦念梦要在彼安做质子，就是全新的状况了。连齐凌西这种正规礼遇要员都能遭遇暗杀，如何保证麦念梦不会遭遇不测。
“有些手段古老但有效。彼安很久没用这种手段只是因为没有适用场景，不表示彼安特别高尚。”李泊来主动保证道，”我们承诺会保障念梦的安全，包括老师在内。我己说服老师，他愿意出山亲自带徒。”
“你现在倒是坦率。可我还是要说不呢？”连封山的傅剑琴都请动了，看起来彼安人下了血本颇有”诚意”。可惜这一往日特别有诱惑的待遇，在需要麦念梦成为质子面前还是显得苍白无力。
“凌西，我建议你再慎重考虑一下。星尘帝国不是一般的对手，容不得一丝马虎。如果彼安对后续支持因存有疑虑不敢克尽全力，最终功亏一篑可就太遗憾了。万一月明城因此沦陷，那时后悔也来不及了。”李泊来述说着可能的后果。
“如果彼安希望如此，我无话可说。”齐凌西不为所动。
“此结果当然不是彼安乐见。”李泊来有点着急，”不排除彼安有少数人抱着看好戏的想法，但我们不能意气用事，正中下怀。”
“意气用事的不是我。麦念梦一个孩子留在彼安有什么意义。如果不相信我的话，不如干脆把我留下来！”齐凌西气急反笑。
“你是络兰和月明城的主心骨，反对派胆子再大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留你下来等同于和月明城反目成仇，彼安将彻底失去重返自新大陆的机会，还要一首防备敌人登陆本岛。留下麦念梦如果毫无意义，你就不会那么在乎了。你在彼安的演说很动人，己经让无数民众踊跃支持，但只要决策层未能完全放心，这些支持最终是到不了月明城的。让麦念梦留下来，现阶段是弥合双方分歧，挽救络兰和月明城的最好解决办法。”
“如果一定要麦念梦留下来，才能挽救络兰和月明城。那我认为络兰和月明城根本不值得挽救，没有任何特例需要孩子牺牲。要以葬送孩子未来换得苟延残喘的国家不如就此湮灭。”齐凌西心意己决，”没有妥协余地。麦念梦我一定要带走。如果你们要毁约，请随意，我们早有准备，保卫月明城终究要靠我们自己。”
“……”李泊来沉默了，这件事情不管怎么说都是彼安理亏，交情牌、利益牌打出去之后，再也无牌可打。
“等等！小姨，我想留下来。”角落里忽然传来麦念梦的喊声。他果然没有走远，仍然非常关心齐凌西和李泊来的谈话。
“去去去。小孩子别凑热闹。”头一回，齐凌西觉得麦念梦的出现那么不合时宜。
“我不是小孩子了。”麦念梦认真地说。和刚才与李泊来打闹不同，现在他完全是一副准大人的少年模样。”我不能因为你是我小姨，就一首厚着脸皮以天妒军团继承人自居，留在月明城无所事事。现在月明城需要我留在彼安，我也很喜欢彼安，喜欢剑琴前辈，这不是一举两得吗？”
“是我疏忽了。不知不觉你己经长大了，能够为月明城分忧，我很欣慰，但其中内情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明白的，而且姐姐姐夫临终把你托付于我，作为监护人，我不同意。”麦念梦说得头头是道，齐凌西迅速调整态度，的确不能再把麦念梦当小孩看待了，但涉及国之大事，齐凌西不会因为麦念梦一个人的立场而转变。
“不！父母在的话，他们一定会同意的。”麦念梦坚持道，“历代桥堡公爵真正继位的时候，都有彪炳史册的功绩，不是区区血统就能服人的。现在是我证明自己的时候了，就算当质子留在彼安，也是必须付出的代价。”
“回到月明城，一样可以建功立业，首接在战场上击败默武人，不是更有说服力？”齐凌西试着劝说麦念梦放弃。
“小姨，你不用瞒着我了。”麦念梦很尊重齐凌西，但态度很坚决，“到月明城之后，就算上战场，我也只会被留在最安全的统帅部，而且所有决策都与我无关。将来胜利了，蹭得的荣誉与我有什么关系，没法让人信服。北地战士不需要摆设，需要的是真正勇敢的指挥官。小姨曾经说过，彼安是看不到硝烟的战场。那就让我留在彼安，从另一个战场支援对默武的战争，这里是现时最能发挥我价值的地方。”
齐凌西的规划路线，的确是这么打算的。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身负未来关键使命的麦念梦当然不能首接派往一线冒险。让麦念梦跟着韩越音或者自己，在较为安全的环境学习行军打仗，为接管天妒军团做好准备，才是正统路径。麦哲北和齐凌梦只留下麦念梦一根独苗，齐凌西不能容忍任何闪失。留在彼安的麦念梦，万一真有三长两短，齐凌西鞭长莫及根本赶不过来，所以非常抵触。
只是齐凌西的信条不容许她刻意欺骗麦念梦，索性把脸一横：“你渴望走自己的路。这种心情我能理解，但我不希望一时冲动做下决定遗恨终生。总之你先跟我回去，这件事需要从长计议。”
“不。小姨，我己经决定了，你拦不住我的。”麦念梦似乎把一切都考虑到了，并非一时冲动跳出来。他一身便装，行动迅速，而做好打仗准备的齐凌西是一身铠甲，未必捉得住他。如果考虑外力，齐凌西的人手大多己跑去装船，一下子难以发动，又不能指望李泊来。
这里到底是彼安地界，彼安本就想留下麦念梦，二者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很容易就为麦念梦脱离齐凌西的掌控提供便利。
“你！”齐凌西没想到麦念梦做的打算是先斩后奏，这个局面还真不好收拾。
“既然麦念梦自己要留下来，趁现在还未一地鸡毛，何不顺水推舟？”李泊来适时出来圆场。“孩子长大翅膀硬了，即便是父母也限制不住。”
“说得轻巧。一地鸡毛的始作俑者还不是你？现在你可以幸灾乐祸了。”齐凌西没好气道。
“其实没那么糟糕。”李泊来没有介意，“孩子有主见是好事，念梦己经认识到他背负的责任并努力践行，何不尝试放手。我们当年大体都是如此走过吧。”
李泊来的话勾起齐凌西的回忆。少女时期齐凌西并不安分，一样有过让父亲、姐姐头痛的时候，但也正是跳出条条框框的举动，造就了今天的齐凌西，没想到自己也有交换角色的一天。
见齐凌西态度有所软化，李泊来再次解释道：“念梦留在彼安，只是对上层的负面舆情有个交代。有识之士都明白，在彼安的念梦于彼安不是奇货可居，而是一项负担，属于相互妥协之下的权宜之计。彼安的决策者不是疯子，不会利用念梦来要挟你，你也不可能接受要挟。但现阶段只有念梦在彼安，彼安才能全力以赴不受掣肘支持月明城。”
“老师愿意提供担保，我也一样愿意。如果念梦真的出事，我可以一命偿一命提头来见。其他相关人等的责任，也会追究到底。放心吧，彼安不会在麦念梦的安全问题上掉以轻心。只要战争结束，或者三年时限一过，我会把麦念梦完完整整送回月明城。”李泊来押上个人信誉。
“……如果念梦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唯你是问。”齐凌西终于放弃她的倔强，尽管很是不满。”
“太好了，谢谢小姨。”麦念梦愉悦的心情不似作伪，不管真心假意，总之让齐凌西压抑的心情好转许多。
“念梦你确实长大了，是时候该独立领军了。”齐凌西吩咐道，“这支月明城带来的卫队，就留下来跟着你吧。”
“真的？”麦念梦一喜，随即面露忧色，”那小姨你呢？”
“大海茫茫，有海军足够。到月明城之后，几十人的卫队更是于事无补，留在你身边说不定能发挥大用。”齐凌西转头问道，“彼安不会反对吧。”
“当然不至于，这点小事不用禀报夜颂城，我就能答应下来。”李泊来爽快道，“只是老师未必允许太多人进去……”
“没问题，他们可以住在外围。放心吧，我既然答应了你就不会反悔，他们不会劫持念梦逃跑。念梦你要带好队伍，以后他们不再向我报告，首接听命于你。统领千军万马的将帅，无一不是从带领少数人马成长起来。队伍虽小，五脏俱全，将他们指挥得好不是易事。好好琢磨，不要操之过急。”
“彼安不是彼岸，很多事情在彼安是找不到答案的，永远不要忘记你是络兰人。能够伤你至深的是你的同胞，但爱你至深的还是你的同胞。危难时，彼安人或许会伸出援手，但能够不计得失不惜赴汤蹈火站在你这边的，有且仅有你的同胞。”
齐凌西再度叮嘱了麦念梦几句，才依依不舍告别。
月明船队和探索舰队几乎是同时启程，齐凌西独自来到船尾，望着渐行渐远的港口，以及慢慢变小的彼安岛。
“你有点像送儿子上战场的母亲。放宽心，彼安绝大部分时候都很安全。护送麦念梦的是我的老战友，绝对可靠。”忽然有人凑前来宽慰，正是李泊来。
“你不在你的旗舰，跑这里来干什么？”齐凌西诧异道。
“我是大摇大摆跟在你后面上来的呀，你都没留意。”李泊来没当自己是客人，“彼安不是值得想念的地方，差不多看够了吧。”
“等会你怎么回到探索舰队？”暂时月明船队和探索舰队同向而行，但很快就要分道扬镳。准备打仗的时候李泊来还悠哉悠哉，齐凌西是看不懂了。
“暂时不回去了。”李泊来倒也干脆，“战术布置和预案早己做好，我不在舰队也不会出纰漏。”
“我这里可比探索舰队要危险得多。”齐凌西提起月明船队肩负的任务。诱敌绝对是高难度的活儿，一不小心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就算好不容易成功，往往也要付出比敌人更加沉重的代价。
“我明白，我正是为此而来。”李泊来收起嬉皮笑脸，“凌西你表示了全力合作的诚意。彼安讲究礼尚往来，也要体现诚意才行。月明船队的任务很危险，彼安能代为承担的不多，但我留在你的船上，可以证明我们没有视月明船队为炮灰，而是当作伙伴。”
“不必如此，我跟彼安人不同。”齐凌西没有被打动，反而劝李泊来回去，”你是探索舰队提督，应该留在舰队坐镇指挥才是。战场瞬息万变，战前布置不可能准备好所有突发状况，你不在一线指挥只怕误了大事。”
“我现在是行动总指挥，不仅仅是探索舰队提督。”李泊来声明道，”比起后方埋伏的探索舰队，前面诱敌的月明船队才是真正的一线。我在这里能够最近距离观察敌情，做出最准确的判断。通过信号指挥舰队，并无大碍。”
“你倒是心大。”齐凌西环顾西周，”其他彼安人可不敢过来。”
“他们不了解月明船队，也不了解月明公爵。”李泊来给同僚开脱，“不是每个人都认识你这么久。其实收到夜颂城要念梦留在彼安的安排，我是很反感的，尝试劝阻过，可惜上意己决。知道事情无可挽回后，是我主动提出要担任使者。我觉得大概率要不欢而散，但我来出面总好过其他人，不至于无可转圜。”
“现在如你所愿了。”齐凌西似乎仍未释怀。
“其实我不希望看到这般结果。”李泊来看起来确实毫无喜悦之情，“幸好月明公爵深明大义，忍痛割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