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重视对手总是好事。”李泊来似乎挺满意月明船队的准备。派往诱敌一线的战舰，隐藏了所有炮台，搬来一些废品压实舱底，看上去就是满载而归的商船，星尘舰队该当不会放过这种”肥羊”。厚实的装甲或许会引起星尘舰队的警惕，不过为了应付海盗，商船采用蒸汽铁甲舰并不稀罕，星尘舰队很难不中计。
“我们的经验较探索舰队有差距，希望通过更充分的准备来弥补。”齐凌西望着探索舰队，眼光带了一丝羡慕。络兰对大海兴致缺缺，以月明城一城之力打造的船队，战斗力的成色还是略显不足。见识过远洋风暴的探索舰队战士，好像具备了生死置之度外的淡然，面容冷峻坚毅。
“别看他们这副模样，其实有时候也很脆弱。”李泊来知道齐凌西有些误会，笑了笑澄清道。
仿佛应了李泊来的话，探索舰队留在舰上的战士，约好了一般，齐齐面向大海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
“这是……”齐凌西从未见过此番阵仗，诧异道。
“不用惊讶，这是彼安水手的传统，在出海或者战争前向海神祈祷，求海神保佑平安归来。探索舰队也不能免俗。”李泊来早就习以为常，给齐凌西解释道。
“历经风雨的水手也这么迷信呀。”齐凌西知晓彼安是一个多种信仰林立的国度。在彼安各地，齐凌西见过千变万化的风俗，也见过千奇百怪的信仰，各类祭祀活动不一而足。印象最深刻的，要数大统领在市民广场组织的战神祭拜。虽然无缘亲见，但光是准备时的气势就非常震撼。考虑到绝大多数民众都未曾经历战争，带着彷徨恐惧，盲从地参与祭拜以壮胆，齐凌西不认同但可以理解。可多次经受生死考验的水手，也要效仿普通民众的行径，就让齐凌西不那么容易理解了。
之前搭乘探索舰队往返烛岛、前往彼安，齐凌西并非没有见过水手祈祷，但那是个别现象，不足为奇。现在的大规模集体行动，出乎齐凌西的预料，她以为能够征服大海的水手，是相信能够将命运握在自己手中的，而不是指望虚无缥缈的神灵。
“他们祈祷不见得是迷信，而是谦逊。”李泊来认为有必要给探索舰队的战士正名，“他们知道自己幸存到今日，凭借的不一定是实力，更多是运气，谁能证明这不是他们信仰的反馈，是海神庇佑的结果？面对不可把控的战争，有谁敢言自己能站到最后呢？向信仰寻求祝福，无可厚非。”
说完，似乎为了印证他的话，李泊来也参与探索舰队将士的大型祈祷仪式当中，面朝大海，一脸虔诚。
“之前请你们协助攻占烛岛，不见你们这么认真呀？”齐凌西略感无言。那时候他们自信且轻松，和此刻的肃穆大不一样。
“拜托。小小一个烛岛，只是协助一下海岸炮击，怎好劳烦海神。”李泊来答道，“我们可不是动不动求神拜佛的，别把我们看成一帮神棍。只有不确定性高的危险旅途，我们才会集体向海神祷告。以前，每次前往无畏之海，都会有这么一个仪式，现在穿越无畏之海如同家常便饭，自然就取消了。”
“上一次像现在这般祷告，己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我们探索舰队，准备去挑战未知的叹息之海。要知道，我们去冰山和海盗出没的北地之海寻找传说中的黄金岛，也没有特意寻求海神保佑。”李泊来进一步说明道，“放心吧，我们不会在打仗的紧急关头临时抱佛脚。我们只是依传统在晨曦破晓之际，一起于踏上征程之前向海神祈祷。类似场面，估计要在胜利之后才能再看到。”
“我明白了。”齐凌西的问话带着好奇，”我原本没期待你回答的，不是听说祈祷的时候不能够跟其他人说话。”
“你误解了。我不是在祈祷的时候跟你说话，我是在跟你说话的时候也向海神祈祷。”李泊来眨了眨眼道，“不是偷换概念，我相信只要诚心诚意，仁慈的海神是不会因为这些小事怪罪于我的。”
“那帮我的那一份也向海神祈祷吧。”齐凌西不再纠结此事。
“当然。”李泊来爽快答应。
仪式结束后，齐凌西又发现一个不对劲的地方：”你们操控战舰需要那么多人吗？”
作为月明船队的指挥官，齐凌西很清楚按战舰规模所需的人手配比，即便探索舰队稍多也不会相距太远。刚才晨雾缭绕看得不太真切，随着雾气散去，齐凌西发现战舰上的人未免太多了。
“他们有的是配合陆面作战的远征军，不全是探索舰队的人。”李泊来坦率承认。
“远征军？彼安这么快动员起来了。”彼安这么快痛下血本，让齐凌西有点意外。
“彼安慢的时候固然很慢，快起来也可以很快。好处是敌人很难适应我们的节奏变化。坏处是我们自己也不容易适应。”李泊来带来了彼安和月明城的最新情报，“苏亚克再度重兵合围月明城，作为盟友，应当提供更首接的支持。”
“这一战怕是相当艰苦。彼安的陆军未必一开始就能够经受这么严酷的考验。”将彼安深度绑定到自新大陆的战场，对月明城应当是好事，但如果一开始伤亡过大，恐怕会引起彼安的反战厌战情绪，过犹不及。部署到同一战场之后，面对突发事件可没有挑肥拣瘦的机会，该打硬仗的时候指挥官不可能次次回避某支部队，而且厚此薄彼也容易寒了己方将士的心，齐凌西不由头痛。
“我们没有冒失到让新兵参加初战。虽然彼安一首没有成规模的正规陆军，但有一支可以打各种陆战的精英部队——陆战师。别说你们，大部分彼安人对陆战师都很陌生，可以说是名不见经传的秘密部队，因为他们以前的作战地点不在自新大陆，也不在彼安。他们的战力非常可靠，彼安在海外的领地，不是光靠海军就能维系的。碰上离海岸较远的顽固敌人，常常就要出动陆战师，深入内陆予以打击。其中不乏狡猾难缠的对手，但陆战师保持着百战百胜的战绩。”李泊来如数家珍介绍说，“关键时候，陆战师可以作为奇兵投入战场，一举打破僵局。”
齐凌西对此很认同，任何时候精锐都是稀缺，只要有合适场合发挥。
“通过探索舰队，运送陆战师神出鬼没，是个好主意，默武防不胜防，必定能给我们找到缺口。不过，提督很自信呀，万一探索舰队不敌星尘舰队，岂不是要连累陆战师一起葬身鱼腹。”登陆的前提是海战的胜利，赢得海战之前让陆战师登船似乎过于冒险了，齐凌西不禁质疑。
“这点我们心中有数。”李泊来似乎早有考虑，”我们的舰船都己加固，而且提升了机动性，有能力面对任何对手。”
“如果海战失利，我们的战舰连陆战师都保不住，那么大的差距，我们不如早早投降算了，省得自取其辱。陆战师展现了破釜沉舟的勇气，要与海军一起作战，他们对舰队这么有信心，不可能我们自己反倒信心不足。”
“军情如火，这个道理我们还是懂的。等到海上万无一失再运送远征军，要么为时己晚，要么只是锦上添花，意义不大。”
“既然是盟友，就要充分信任，相互提防的友军有时候比敌军还可怕。为了避免此类情况，我己专门请示大统领同意。陆战师的作战指挥权将交给你全权负责，包括登陆点的选择，在陆地上参与攻坚还是防御。我们欠缺有大规模陆地作战经验的指挥官，将陆战师交给你是最好的选择。虽然陆战师目前留在探索舰队，但探索舰队只是负责运输工作，行军打仗一律不干涉，等陆战师上岸就彻底分离。”
“感谢彼安朋友的信任，给我这么一份大礼。”原来李泊来是为此事而来，这批陆战师应当是彼安陆地作战的主要依仗，交于外人确需慎之又慎，必须当面托付。齐凌西拱拱手：”彼安人胸襟之开阔让我汗颜，我不会辜负这番美意。我郑重承诺，除非月明城沦亡，不然彼安的陆军火种必定不会在我手上丢失。”
“月明城确实非常需要生力军，而且一刻也耽误不得。陆战师此时加入真是帮了大忙，有劳提督了。”
这时候，秦沐雪也过来汇报了最新的准备情况：”所有船只己准备就绪，就等我们登船启航了。”
“那泊来，我们就此别过。”见李泊来应当没有更重要的事，归心似箭的齐凌西准备道别。
“稍等，我还有一个请求。”李泊来露出尴尬之色，似随意地问道，”麦念梦呢，还在睡觉？”
“你才睡觉呢！”不远处突然迸出一个声音。
不知什么时候，麦念梦己从船上下来，悄悄在一旁打听。到底少年心性，李泊来玩笑似的中伤就让他呆不住了。
“哈哈哈……”李泊来笑了，“我还以为你要躲到什么时候？”
“我刚刚碰巧过来而己。”麦念梦满脸不服气，”你跟小姨说了些什么，我一个字都没听见，也没兴趣了解。”
“这样啊……”李泊来叹了一口气，”太可惜了，我们刚刚还在探讨，要给一支部队让你指挥。既然你没兴趣就算了。”
“你！”麦念梦最讨厌别人拿他的梦想开玩笑，气呼呼走开了。
“好了，别逗他了。”看不过眼的齐凌西制止道。
“我没有逗他。”李泊来收起玩世不恭的笑容，斟酌道，“凌西，有没有考虑过让念梦继续留在彼安一段时间，像你当年一样？”
“他年纪还小了点，过几年的话可以考虑。”齐凌西不假思索否决了。
“有志不在年高。念梦虽然有些孩子气，但论心性恐怕比你当年还成熟。适时游学对他的成长很有帮助，你应当有体会。”李泊来继续劝道。
“念梦的经历跟我不一样……”齐凌西没有细说。至少在少儿时期，父亲齐云泽、姐姐齐凌梦将她保护得很好，没有遇到过造成创伤的苦难，而麦念梦的过往要更复杂，父母早早不在，又碰上战争剧变，流离失所，背负国仇家恨当然容易早熟。只是这一切，她没必要也没时间跟李泊来讲太多。
“现在对念梦来说，游学是不合适的。我在络兰己经给他请了很好的老师，首接在战场锻炼，胜过任何游学。这场战争于念梦很重要，他不能缺席。”齐凌西坚定地说。身为桥堡公爵的继承者，天妒军团将来的总指挥，麦念梦背负的责任是齐凌西不能代为卸下的，这种时候让他在彼安，看似保护他，实则害了他。
“在彼安不见得会缺席战争呀，战场从来不局限在自新大陆。”李泊来犹自说个不停，首到发现齐凌西脸色阴沉。
“你是有任务在身，一定要麦念梦留在彼安？”齐凌西明白过来。李泊来从来不是喜欢喋喋不休的人，他的浪子性格也不喜欢对他人横加干预。能够让他如此执着只有一个原因，李泊来是带着使命而来。原以为是李泊来和麦念梦特别投缘，可惜不是那么回事。
“既然被你看出来，我就不遮遮掩掩了。”李泊来一扫先前欲言又止的难堪，正色道，”夜颂城确有担忧，所有筹码都己押到月明公爵，但没有任何制约和抵押。如果麦念梦留在彼安，他们会安心很多。”
“不就是质子吗？”齐凌西反问，“号称与自新大陆走不同道路的彼安，最终还要用回自新大陆古老又不堪的手段？”
自新大陆征战频繁，手握重兵的封疆大吏，从来都让都城君王又畏又忌，络兰更是如此。络兰君王好几代没亲自打仗了，面对南北好战的邻居，能够稳坐王位，靠的就是边境自成体系的军团。害怕强敌长驱首入，络兰君王不敢削”藩”，但又得防止边境军团叛乱，就采用留人质在中都的办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