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的时候,一大家子围坐在略显破旧的饭桌前,暖黄的灯光在头顶摇曳,映照着每个人的脸庞。娘坐在我的身旁,伸手夹了一筷子青菜,动作不紧不慢,放进嘴里咀嚼了几下,这才看向对面的舅舅舅妈,轻声说道:“哥,嫂子,听说保田相中了李轩家的闺女李秀兰?”
舅舅正端着一碗米饭,听到这话,动作顿住,叹了口气,把碗轻轻放在桌上,用手抹了一把脸,眉头拧成了个疙瘩:“是啊,可这彩礼要一千块,还得重新修房子,愁人呐!”说着,又端起碗,扒拉了一口饭,却像是没什么胃口,嚼了几下就咽了下去。
舅妈坐在一旁,手里的筷子随意地搁在碗边,眼神里满是焦虑,也跟着发愁:“这可咋办哟,家里哪有这么多钱。”边说边用手轻轻捶着自已的腿,像是这样就能缓解心里的愁绪。
我听着他们的话,脑海里突然闪过厂里的通知,心里一动,放下碗筷,看向坐在对面的表哥,开口问:“表哥,你愿不愿意跟我去广州打工?”
表哥正埋头吃着饭,听到我的话,愣了一下,缓缓放下筷子,手上的动作有些迟缓,眼神中带着犹豫和期待:“去广州?能行吗?”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挠了挠头,目光直直地看着我,像是想从我的脸上找到答案。
我连忙坐直身子,语气急切地说:“行的,我们厂今年要增加保安,我跟领导关系还不错,能帮你说说。”说着,还拍了拍胸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舅舅原本黯淡的眼睛瞬间亮了亮,放下手中的筷子,身体前倾,赶忙说道:“这倒是个好机会,保田,你可得好好想想。”说着,还用手肘轻轻碰了碰表哥。
娘也在一旁附和着,脸上带着微笑,语气满是鼓励:“是啊,保田,出去闯闯说不定能挣着大钱。”说着,还伸手拍了拍表哥的肩膀,又给表哥夹了一筷子他爱吃的菜,说:“多吃点,好好寻思寻思。”
这时,舅妈身子往前探了探,急切地问道:“那能挣着钱不?外面可不比家里,会不会吃苦受累还挣不着啥?”说完,眼神紧紧地盯着我,生怕错过任何一个回答。
我赶忙摆了摆手,解释道:“舅妈,广州那边工作机会多,只要表哥肯吃苦,肯定能挣着钱。而且我们厂里待遇还不错,保安每个月也能有几百块的收入。平时加班还有加班费,要是干得好,说不定还能升职加薪呢。”我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着,试图让舅妈更直观地了解情况。
舅舅皱着眉头,沉思片刻,手指在桌上轻轻敲着,说:“虽说听起来不错,可保田这孩子从小没出过远门,我就怕他不适应。”说完,担忧地看了看表哥。
娘笑着宽慰舅舅:“哥,孩子大了,总得出去历练历练。保田这孩子实诚又能干,到了广州肯定能行。”说着,还对表哥投去信任的目光。
表哥咬了咬嘴唇,手指不自觉地揪着衣角,说道:“爹,我想去试试,可我又怕给表弟添麻烦,而且我也不知道自已能不能干好。”他一边说,一边微微低下头,声音里带着一丝不自信。
我拍了拍表哥的肩膀,用力地晃了晃,语气坚定地说:“表哥,你别担心,咱俩从小一起长大,我还能不了解你?你踏实又勤快,到了厂里肯定没问题。再说了,刚开始我都会带着你,有啥不懂的我教你。”说完,还冲表哥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给他碗里夹了块肉,说:“来,多吃点,有力气干活挣钱。”
舅舅看了看表哥,又看了看我,缓缓说道:“那行,保田,既然你表弟都这么说了,你就去试试。但是到了那边,一定得听你表弟的话,好好干活,别给人家添麻烦。”说着,一脸严肃地看着表哥。
表哥用力地点点头,坐直了身子,大声说道:“爹,我知道了。”
舅妈还是一脸担忧,站起身,走到表哥身边,伸手摸了摸他的头,说:“保田啊,去了那边自已照顾好自已,别饿着冻着,有啥事就给家里打电话。”
妹妹一直安静地吃饭,听到这话,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在一旁插话道:“表哥,广州是不是有很多好玩的好吃的呀?”说着,还兴奋地晃了晃表哥的胳膊。
表哥笑着摸摸妹妹的头,眼里满是宠溺:“等表哥挣了钱,给你带好吃的好玩的。”
大家都被妹妹的话逗笑了,气氛也稍微轻松了一些。
娘笑着说:“保田去了广州,挣了钱就能娶媳妇了。”
舅舅感慨道:“要是能把这婚事顺顺利利地办了,我也就放心了。”说着,站起身,伸手拿起酒壶,动作有些迟缓,给我倒了一杯酒,双手端起自已的酒杯,微微颤抖着,一脸诚恳地说道:“外甥啊,这次保田就拜托你多照顾了。舅舅敬你一杯,感谢你的帮忙!”
我赶忙起身,双手接过酒杯,腰微微弯下,说道:“舅舅,您太客气了,都是一家人,我肯定会照顾好表哥的。”说完,我们一饮而尽。
我接着说道:“舅舅,我们初五就去广州,让表哥准备一下衣服。”
舅舅连忙点头,眼睛里透着关切:“行,你放心,初五我去借台拖拉机,直接送你们到贵阳火车站。”
我赶紧摆了摆手,说道:“舅舅,不用送到贵阳,太远了。送我们到县里汽车站就可以了。”
舅舅皱了皱眉头,提高了音量:“那哪行,送你们到贵阳我才放心,这么远的路,多送一段是一段。”
我坚持说:“舅舅,真不用,到县里就很方便了,您跑那么远太辛苦。”
舅妈也在一旁说道:“孩子说送到县里就送到县里吧,别太折腾了。”
舅舅想了想,点了点头说:“那好吧,就送到县里汽车站。”
饭后,舅舅一家人送我们到村口。
我们停下脚步,转过身,说道:“舅舅,舅妈,你们别送了,回去吧。”
舅舅摆摆手,往前迈了一步:“再送送,再送送。”
走了几步,我们再次说道:“真不用送了,你们快回去吧。”
舅妈也说道:“那行,你们路上小心点。”
临别时,我看着舅舅,认真地说:“舅舅,记得初五早点到村里接我。”
舅舅点头应道:“放心吧孩子,舅舅肯定不会忘。”
娘也在一旁说道:“哥,嫂子,你们回去吧。”
我们缓缓转身,朝着回家的方向走去。走了一段路,回头看时,舅舅一家人还站在村口望着我们。
夕阳的余晖洒在他们身上,那身影显得格外温暖和亲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