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展厅里,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时砚的袖口轻轻擦过祝谣的耳际,那金属袖扣折射出诡异的菱形光斑,仿佛是黑暗中窥视的邪眼。
那些婚纱照里的新娘如同被无形的手操控,开始融化,原本象征浪漫的猩红蕾丝头纱,此刻竟变成了蠕动的血管,沿着光滑的大理石地砖,以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姿态,向他们蜿蜒爬来。
“东南角消防栓!”
祝谣的声音打破了死寂,她的眼神中透着果敢与决绝,突然拽着时砚,猛地撞碎玻璃展柜。
慌乱中,婚纱模特的手指擦着她的后颈划过,那冰冷的触感让她脊背发凉。
时砚只听见“嘶啦”一声布料撕裂的声响,惊愕地发现,祝谣竟把论文草稿折成了防毒面具。
在胶卷燃烧散发的刺鼻气味中,祝谣的发丝凌乱地飞舞着,她迅速将折纸面具按在时砚脸上,急切地说道:
“1937年用的是硝化纤维胶卷,燃烧会产生——”话还没说完,一声巨响吞没了她的后半句话。
爆炸的冲击波如同一头猛兽,掀翻了整排展示架。时砚在混乱中看到,祝谣的笔记本在空中翻飞,上面密密麻麻的批注里,用红笔圈出的关键词格外醒目:百日菊、镜面反射、显影温度。
“你早就知道触发机制?”
时砚在满地碎玻璃中艰难地翻滚,伸手抓住了飞来的笔记本,他看着祝谣,眼中满是疑惑与探究。
“只是假设。”
祝谣的羊角辫散开了半边,几缕发丝贴在她满是汗水的脸颊上。
她正用发绳绑住渗血的小腿,眉头微皱,忍着疼痛解释道,“当你说出骨灰年份时,暗房的温度计上升了2℃——”
然而,相框的爆裂声再次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数十个相片人从墙壁剥离,它们的关节发出老式放映机的咔嗒声,一步一步地逼近。祝谣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然,突然把时砚推向安全出口,大声喊道:
“帮我争取三分钟!”
时砚咳出大量纸灰,视网膜上浮现出未来的残影:穿棒球服的少年正被拖进巨型照相机。
他来不及多想,甩出藏在指间的硬币,金属撞击声在寂静中格外清脆,让最近的三个相片人转向。这瞬间的迟疑,给了祝谣足够的时间冲进暗房。
暗房里,暗红色的光线中漂浮着银盐颗粒,仿佛是无数双窥视的眼睛。
祝谣的幽闭恐惧症开始发作,她的呼吸变得急促,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她拼命咬破舌尖,血腥的味道在口中散开,让她稍微保持了清醒。
颤抖的手指摸索到暗袋里的相纸,上面是穿泡泡袖女孩的合影,可本该是母亲的位置,却被烧灼出人形空洞,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突然,显影液沸腾起来,相纸上的女孩开始哭泣,那哭声仿佛来自地狱深处。
祝谣强忍着恐惧,将剪纸小人浸入溶液,纸人瞬间吸饱药水,膨胀成等身傀儡。当傀儡抓住漂浮的相纸时,整个空间响起凄厉的尖啸,仿佛是恶魔的哀号。
“找到了!”
祝谣扯下暗房帘幕裹住相纸,冲了出去。只见时砚正被相片人逼到墙角,他的冲锋衣下摆沾满显影液,皮肤浮现出类似老照片的银斑,看起来狼狈不堪。
“接住!”
祝谣将百日菊标本抛向空中,时砚的瞳孔骤然收缩。
预知画面在他脑海炸开:标本落地瞬间会触发连锁爆炸,但这也是重置空间的唯一机会。
时砚来不及犹豫,金属袖扣割破掌心,鲜血滴落在地面。
他迅速用血在墙面画出缓冲符咒。与此同时,祝谣撕开帘幕,让正午阳光透过百日菊投影在镜面墙——这是她在论文里复原的古老净化仪式。
强光吞噬相片人的刹那,时砚看到祝谣脖颈后浮现蓝色编码,就像图书馆藏书印章,这让他心中充满了疑惑。
爆炸冲击波袭来时,他本能地伸出手臂,将祝谣护在怀中,仿佛要用自已的身体为她挡住所有危险。
03:02 AM
便利店冰柜嗡嗡作响,祝谣坐在角落,眼神空洞地数着第37滴融化的冰水,内心满是劫后余生的恍惚,确认自已终于回到了现实世界。
收银台正在重播午夜新闻:“百年照相馆旧址突发火灾,疑似电路老化...”那熟悉的声音,此刻却让她觉得无比虚幻。
突然,手机震动,打破了短暂的平静。
祝谣打开照片库,一张黑白合影映入眼帘。
照片里,她穿着副本里的格纹裙,身旁站着面色苍白的时砚,两人脚下倒映着百日菊的影子。更诡异的是,照片的拍摄时间显示是1942年,这让她脊背发凉。
“小姐,关东煮还加吗?”店员的声音将她从思绪中拉回。
祝谣猛地转身,却不小心撞到了穿外卖制服的青年。一瞬间,熟悉的显影液味道从对方的保温箱里飘出,让她的神经再次紧绷。
“小心。”程真扶住摇晃的货架,鸭舌帽下闪过银灰色瞳纹,他的声音低沉而神秘,“你的纸鹤掉了。”
祝谣低头捡起千纸鹤,发现翅膀上多了一行小字:
【认知污染度22%】。
她心中一惊,再抬头时,外卖员已经消失不见。地面积水倒映出她背后站着穿黑色冲锋衣的身影,那熟悉的轮廓,让她不用回头也知道是时砚。
时砚的咳嗽声从巷口传来,他缓缓走来,指尖夹着正在燃烧的相纸,那幽蓝的火苗在黑暗中摇曳。
“你身上有硫代硫酸钠的味道。”他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又透着笃定。
“定影液残留。”
祝谣晃了晃便利店塑料袋里的柠檬汁,试图驱散那股味道。她看着时砚,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要不要合作?我知道你在找记忆碎片。”
话音刚落,路灯突然频闪,时砚的投影在墙面分裂成十二个时空切片。
某个瞬间的剪影显示,他跪在图书馆废墟里,手中捧着烧焦的黑皮书,脸上满是痛苦与迷茫。
“下次副本在冬至夜。”
时砚咳出的纸灰在空中组成列车图案,仿佛在诉说着未知的危险,“你的队友正在...”
然而,刺耳的刹车声吞没了后半句。
祝谣转头,看见公交车广告屏闪烁雪花点,正在促销的温泉旅行海报里,一个穿和服的女人正在缓缓转头,那眼神仿佛穿透屏幕,直直地看向她,一股寒意再次涌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