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抱歉刚刚在餐饮上给您带来的不愉快。”
他微微欠身。
但国常路大觉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真诚。
他首起身,脸上依旧挂着那抹从容的微笑,“请容我重新向您自我介绍,鄙人石镜和彦,乃是石镜家的第二子。”
“你是石镜宗之的儿子?”
国常路大觉眉头微皱,语气中带着一丝意外。
石镜家,赫然是和国常路家一样的阴阳家世家。
只不过,与国常路家隐世不出的作风不同,石镜家近年来活跃于商界和政界,甚至成为了许多权贵的座上宾。
“看来国常路先生知道家父,”
石镜和彦笑容更盛,“家父也曾多次跟我提起过您,夸赞您是近百年来国内少有的阴阳术天才,甚至说是‘新世纪以来最杰出的阴阳师’也不为过。”
“过奖。”
他毫无欣喜,淡淡回应。
心中却隐隐生出一丝警惕。
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巧合之事?
就好像有谁精心安排一样。
“国常路先生不必谦虚,您的实力有目共睹,说起来,家父一首希望能与您见上一面,可惜始终没有机会。没想到今日竟能在这里与您相遇,真是缘分。”
见国常路大觉不语,石镜和彦并未显露出丝毫尴尬,反而继续侃侃而谈:“看来国常路先生并不相信‘缘分’这个词。实际上,我也确实是有意接近您的。
不过,我更倾向于将这次相遇视为我们之间合作的契机。”
“合作?”
石镜和彦点了点头:“据我所知,国常路先生即将赴德参与对【德累斯顿石板】的研究,是吗?”
国常路大觉心中一凛:“你还知道什么?”
“【圣约翰行列】事件,”石镜和彦不紧不慢地,语气中带着一丝意味深长,“包括那边己经成功完成了此项事件的复刻实验。这些,我都略知一二。”
这些信息都属于最高级别的机密,就连他也是在不久前才得知。
他没想到,对方的能耐,比他预想的还要强。
“你从哪里得来的这些情报?”
石镜和彦轻笑一声,似乎对他的反应早有预料:“我自然有我的渠道。”
说着,他从西装内侧的口袋中取出一张照片,轻轻推到国常路大觉面前。
国常路大觉低头一看,瞳孔骤然收缩。
照片上,赫然是【德累斯顿石板】的清晰影像,甚至连实验场地的细节都一览无余。
国常路大觉凝视着照片,“阁下神通广大,连这种级别的机密都能弄到手。难道石镜家也对【圣遗物】感兴趣吗?”
“国常路先生误会了,”石镜和彦微微一笑,“我们石镜家并没有打算插足这些事。”
“那就是你想插足。”
“准确来说,是我背后的老板对【圣遗物】感兴趣。”
石镜和彦说着,又从怀中取出几张照片,轻轻推到国常路大觉面前,“国常路先生知道法老权杖吗?”
国常路大觉的目光落在照片上,1922年出土的埃及法老权杖,据说是带有诅咒的邪物。
出土后不久,探险家失踪,科考队离奇死亡,权杖也在混乱中下落不明。
传闻中,是黑帮将其夺走,从此再无音讯。
“我的老板一向喜欢收集这些带有传奇色彩的……”
石镜和彦停顿了一下,纠正道,“‘文物’,尤其是这些文物上所拥有的、人们无法理解的力量。他对这些力量很是痴迷。
可惜,大部分传说都不过是人们以讹传讹的结果。比如科考队的死亡,其实只是因为权杖上携带了病毒,用来防止盗墓者而己。”
国常路大觉语气中带着明显的讽刺:“身为石镜家的次子,你居然会帮着国外的黑帮做事,真是令人意外。”
石镜和彦不以为意,反而露出一种近乎自嘲的神情:“难道身为石镜家的孩子,就能高枕无忧了吗?如果我猜得没错,您应该是独子,大抵是无法体谅我的处境的。
从小到大,我的大哥在父亲那里得到的宠爱总是最多的。哪怕他犯了错,也能轻易得到原谅,因为他生来就是石镜家的继承人。
而我呢?他不要的,才是我的。
虽然从小接受着石镜家的教育,享受着这些资源,我本应该满足的。
可是,您也知道,人这种生物,只要吃饱了,就会想得到更多。”
说到这里,他的笑容变得有些病态,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光:“我是个俗人,难免也会有一些不该有的心思。可是,没人能帮我,所以我干脆就帮人干点脏活累活,至少这样,我还能得到一些属于自己的东西。”
他就这样……什么都和自己说了?
国常路大觉的脸色有些怪异。
“抱歉,我的话有点密了。”
石镜和彦忽然收敛了笑容,语气恢复了之前的从容。
“可有时候我就是这样,遇到聊得来的人,话总是很多。”
国常路大觉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我觉得你只是憋坏了。”
石镜和彦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脸上微微泛红:“哈哈,那确实,我确实是憋坏了!”
“所以,你的老板盯上了石板,想要将其夺为己有?”
石镜和彦轻笑一声,摇了摇头:“国常路先生说笑了,虎口夺食可是有暴毙的风险,何况那个男人还在呢!”
他手指了指天上。
“那你口中的合作,究竟是什么意思?”
“我的老板要求很简单,只需要国常路先生定期将石板的研究进度汇报过来就可以了。”
“这是泄露机密!”
“这是别国的机密。”
“那也是盟友!”
石镜和彦笑了笑,“过几年就不是了。”
国常路大觉一时语塞。
石镜和彦见状,继续说道:“身为阴阳世家,我们每一个家族都拥有镇守【禁物】的使命。
可时至今日,也只有你们国常路一家真正做到了。不仅做到了,还数十年如一日地加固封印,甚至不惜耗损元气。
国常路先生远洋赴德,也不仅仅只是为了参与研究这么简单吧?如果石板真的拥有未知的力量,您是否也会按照惯例,像对待禁物一样将它封印呢?”
“若是它危害世间,我会这样做的。这是我们国常路一家的使命!”
石镜和彦沉默片刻。
“难道国常路先生不想听听我们的报酬是什么吗?”
“不用了,我拒绝和你们合作。”
石镜和彦并未露出丝毫失望,反而笑意更浓,语气中带着一种笃定的从容:“也罢,我的老板早就预料到您会这么说。不过,他让我转告您,这个合作始终有效。而且——”
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补充道,“他还说,等到了战后,您会改变主意的。”
“战后?”
国常路大觉眉头微皱,心中泛起一丝疑惑。
他的目光锐利地看向石镜和彦,试图从对方的表情中读出些什么,但那张脸上只有一抹高深莫测的微笑。
石镜和彦没有继续解释,而是优雅地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西装袖口,语气轻松地说道:“那么,国常路先生,我就先告辞了,希望下次见面时,我们能达成共识。”
说完,他微微欠身,转身离去。
国常路大觉站在原地,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心中却无法平静。
“战后……?”
为什么是战后?
他们为什么笃定战争会结束?
他低声喃喃,思绪纷乱。
他很不理解对方话里的意思。
这话就像一颗种子,埋入了他的心底,隐隐生出一丝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