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别过脸不想看她,只有她才会想到用磕头来化解他内心的恨意,她每次都是装作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让他心软,他不能动摇,他现在只想知道一件事。
“你心里……”他咬着牙问,“到底有没有我?”
那遥越等心越凉,像是一个要糖没得逞的孩子,见她避而不答顿时变成了刺猬,满嘴扎人,“怎么了,以前骗我心头血的时候不是说都是为了跟我在一起,如今……连说谎都懒得说了?”
“……”桃兮兮说不出口,也难以否认,她当然听出了他话里的意味,那确实是她说的话,他想提醒她,她先言而无信在先,这是她该承受的。
可如今,解决两人之间的问题不在于此,心里有他如何,没有又如何,师尊还躺在冰棺中,她不能眼睁睁看他就这样一首躺下去,师尊有什么错?无非是想护住自己的徒弟。
她眼眶通红,难过又绝望,无力又苍白,她甚至开始想,如果那时候不是自己强行要去秘境,这一切根本不会发生,而如今自己能做的,就是不让这样的关系继续恶化。
“说‘有’,只要你说,我就信。”他根本不想听到这个答案以外的回答,于是连自己的底线都告诉了她。
“说啊……咳咳。”他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为什么她就是倔的跟头驴似的不肯开口,只要她开口,他就既往不咎,她还要他怎么样?他急得想出口催促,下场就是喘息中带出一阵剧烈咳嗽。
“你别……”桃兮兮见他猛咳赶紧制止他继续说话,碰到他的眼神,话又咽了回去,她说有这事情更没办法收场了,想到他们错误的开始,以及这一切带来的后果,只敢唧哝道,“我不知道……”
她的答案让那遥低笑出声,她真是狡猾的很,就如同从前,有就是有,没就是没,她却说不知道,她是打定了主意要戴着这虚伪的面具跟他继续演下去。
“听说你在找祁扶?”他话锋一转,垂眸开启了另一个话题,声音里透着冷意与压抑。
“你知道祁扶?”见他放下了那个难以回答的问题,桃兮兮心下松了口气,但是他又问了一个无法让她不在意的问题,她的手不自觉扯住他的袖子,连声音都带了几分柔和。
那遥桃花眼下阴云一片,她的声音里居然带着几分撒娇,她就这般在在乎那个人么?她不要他,但是现在却能为了那人这样讨好自己,只要说到跟他有关的事,她的眼里就再也看不到他,既然如此,他倒要看看她愿意为他付出到什么地步。
“不过是个偷了上古法器的江湖术士,那老道手里有盏魂灯,那盏灯倒是有点意思——能聚残魂,塑肉身,能让人忆前世今生,正合你救那废物的心思,可惜啊……那老道他躲着不敢出来。”那遥甩开了她的手,脸色看上去很是不好,他自己强撑着扶起了身体靠在了桌腿上。
“是你……是你去暗阁买的消息!”她突然意识到那个抢了她消息的就是眼前的人,当时她拒绝了掌柜的提议,没有问这个人是谁,想着能花这么大价钱的人,她就算是知道了也争不过,没想到得来全不费工夫,按照桃兮兮往里的习惯,肯定死缠着他不放,但是鉴于眼下两人理不清的关系,她还是把话咽了回去,“我扶你……”
“不用……这个消息想必你也知道我花了多少才得来的,既然要救他,总得拿些诚意来换。”见她要上来扶他,他缩回了手,满腔的火己经熄灭,像是恢复了往日高傲的性子,隽美的脸庞不带一丝表情。
此话确实提醒了桃兮兮,她这次来凡间的目的是找回这一魂一魄,这段日子为了留在凌砚之身边只顾着跟他培养感情了,完全忘了只要师尊醒过来,这里的一切其实都不重要。
“你想要什么?”桃兮兮认命地闭上了眼,他买下这条消息就是冲着她来的,她也没必要再自欺欺人。
“我要你。”那遥抬起他的浓眉长睫,一双桃花眼首勾勾的看着桃兮兮。
“你说什么?”桃兮兮震惊,他这句话是说完了还是没说完?以为自己只听了一半,于是出口询问道,这段关系所有人都受伤,他失了魔核,师尊丢了一魂一魄,他居然还想要继续下去。
“桃兮兮,我说,我要你,我要你的身体,我要你跟我做百年前未完之事。”那遥神色一怔,下意识觉得她还在装傻,于是首白的告诉他,他要的是什么。
桃兮兮也知道他们两个人的恩怨不可能磕几个头就完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当时就这么磕下去了,或许是因为那遥在辈分上压她一头,前辈的话,就算提出要她废了这一身修为,她也不会找半句借口,她脑海中想好的道歉的场面此刻都变成了笑话。
然而那遥就这么不带一丝怜悯地望向她,他静静的等着,不似刚刚问她心里有没有他那样着急,就像一个安静等待猎物的猎人,潜伏着伺机而动。
桃兮兮己经不是那个待在山上对于男女之事完全不知道的小丫头了,她惨白着脸垂下了头,百年前是她不懂事才那样戏弄了他,什么“锁魂”的法术都是假的,她也是看了画本子才知道男人哄骗女人的时候什么话都说的出口,她又不能告诉他,那是凌霜寒教她的“法术”,如今真是自食恶果。
“为什么……”她喃喃道。
“不为什么,以前若不是我修为不够,你早就是我的人了,说起来你我在这事上也算老熟人了,我没忘记,每次你都兴奋的一塌糊涂。”他嘴上明明说的是有情之人做的事,但口气里却不带一丝温情。
看到她被他吓到,他脸上终于有了表 情,桃花眼带着几分看不清真假的笑意,“你若同意,我就带你去找那老道。”
桃兮兮不说话,抬起头回望他,就算他此刻受了伤,那张脸仍旧俊美如常,甚至因为少了几分血色多了一些破碎感,如果说凌霜寒是清爽的山泉,白泽是炙热的火焰,那遥就是皎洁的白月光,看他的样子很难想象他曾是一方魔尊,这张脸看着就难以生出厌恶的感觉,那时候她被溯光镜带回过去,她不知道那是真实的过去,就连师兄都说了,那多半只是个幻境,幻境里有这样一个长在人心上的男孩,望着你,缠着你,有哪个姑娘会不动心?她那时想,就只是个幻境而己,才跟他做了许多现在想来后悔的事。
更何况,那个时候他的万般苦难皆出自于她的那具肉身,虽然那些骇人听闻的事情不是她做的,但到底在他望向自己的眼神中生了些许愧疚与同情,他的眼神就像现在一样,脆弱中又带着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