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君凝折了一根草,叼在嘴里,远远就瞧见那道颀长的身影。
身子往宫墙边一缩,吐掉嘴里的草茎,隐住身形。
宫裙裙摆有些大,她伸手收了收,生怕这位发现她后,绕道而走。
脑子里飞快的酝酿着,一会要说的话。
那身影渐近,程君凝装作没看见,低着头,提着粉白的宫裙,瞄准那双白底黑缎鞋履,一股着劲就要撞上去。
哪知离那鞋履还有三尺左右,一把带鞘的刀就横在胸前,朴实无华的让她看了个清楚明白。
程君凝抬眼,顺着刀鞘,找到始作俑者,一张不太认识的脸,护卫打扮。
眼尾余光瞧见一抹黑色朝服。
程君凝已经猜出他的身份,谢砚初身边的护卫杨峰。
坏了她的好事,还拿着刀剑指着她,程君凝只好改变策略,“大胆!皇宫之内,胆敢对公主不敬!”
杨峰这才看清来人的衣着,还有那满身的贵气,公主无疑,连忙收回刀鞘。
就是不知道哪位公主?千万别是那位跋扈放荡,连主子都要退避三舍的那位三公主。
正准备低头赔罪,主子的声音就扬起,“三公主恕罪,方才下人没有看清,还以为是行凶的恶人!”
声音清扬舒缓,如同三月杨柳裹着微风,徐徐而来。
行凶的恶人,这词听着怎么有几分针对性!
这个人还记恨着当年的事呢!
算了,不与计较,当做没听见。
程君凝装着这才发现来人,转过脑袋,一双清亮的眼睛望着他,眉眼弯弯,含着笑意。
“原来是谢御史的人!真是随了主人,行事毫不含糊!”
“如今谢御史位高权重,竟然能带刀入宫了,有些跋扈了呢!”
她说这话时,眉眼生动,加上点了妆的脸庞,格外的灵动秾丽。
谢砚初挺直身板,黑色的朝服衬得一张俊脸寒凉,还有九分惹眼的姿色。
剩下一分,不是不美,而是对她颇有微词且嫌弃,不加修饰的放在脸上。
“还不是拜三公主所赐。”
他不轻不重的一句话,点明了缘由。
防备她的!看来两次举动,对他产生了极大的影响。
也算本朝头一人了!
始作俑者居然是她!
程君凝没有不好意思,而是“哦”了一声,“所以父皇就允许你带侍卫进宫,还能佩戴刀具!”
一一明知故问!
谢砚初没有接话,而是提步,迈着长腿,要与程君凝擦肩而过。
好不容易等来的相遇,程君凝岂能放过,柔美的身子一挪,就拦住了谢砚初。
秋日的凉风吹过,带着馥郁的花香,带动黑色衣摆,与粉白的宫裙相撞。
杨峰想出手,又不敢,刀握在手里,有些发烫。
程君凝好像一个没有眼力见的人,笑呵呵的望着他。
谢砚初身上的抗拒之意,就差宣之于口。
只是良好的教养约束着他,微微叹气,“三公主还有何事?”
“确实有事,”程君凝眼波流动,手在腰间摸索着。
谢砚初眉头蹙着,本能的后退两步,与她拉开距离,身体呈现一种防备的状态。
担忧她又闹出什么世风日下的举动来!
“等等啊!”程君凝从腰间,到衣袖,摸索了几遍,奇怪自已究竟放哪了?
……最后在腰间挂着的佩囊找着。
“找着了!找着了!”
掏出来,一脸笑容的递给谢砚初。
一双白玉般素手就那样奉上,让人觉得十分的珍贵。
谢砚初看着她手里的东西,眉头皱得更深,直觉告诉他,不能接!
这三公主是个没有章法的人,行为乖张,且肆意妄为。
这样的人,与她永不相见才是上上策。
谢砚初俊脸微抬,眼眸望向前方,手藏在衣袖里,一点接的意思都没有。
程君凝看出他的意图,“里面一定有你感兴趣的东西!”
手里的函封又举高了一寸,都快怼到他的脸上!
谢砚初唇瓣紧抿,浓墨似的眉头都快纠缠在一块了。
程君凝一下拍到他的胸前,“几个字而已,还能吃了你不成?”
谢砚初脸一撇,身体后退。
杨峰眼疾手快的接住,“三公主交给在下即可!”
程君凝拍了拍手,有种完成任务的洒脱,“有劳了!”
又对谢砚初道:“你看完,快点答复我!”
有些跋扈,又有些蛮横,真是一点没改,谢砚初好看的脸庞都笼罩着一层阴郁。
不想与她过分纠缠,离开之时,从来从容不迫的步伐都快了几分。
惹得杨峰很是不解,三公主果然是他家大人的克星,下一次,要机灵点,决不能让三公主再靠近大人。
看把他们大人吓的,脸都绿了!
*
皇宫四处都有眼线,程君凝知道这僻静的小道不安全,果然很不安全。
谢砚初前脚走,大公主就带着二公主,还有一群宫女浩浩荡荡的截她。
大公主程婉莞和二公主程文澜,一奶同胞,都是皇贵妃白暮云所出。
皇后与皇贵妃的关系从来不睦,各自的儿女打小就互不对付。
而这俩姐妹最大的乐趣,就是欺负她,还能编排出漂亮的理由,栽赃到她头上。
加之有一个偏心偏到没边的父皇,不管她如何解释,错的总是她。
母后无能为力,只能叫她要么忍,要么打。
程君凝也摸索出一条生存法则。
这不,两位姐姐款款而来,携带着胭脂花粉的味道,融合在自然的花香中有些刺鼻。
程君凝抬起莹白的素手,嫌弃的在鼻前扇着,掐着刻薄的语气,“两位姐姐,这是抹了有一斤香粉吧!”
说完还“啊切”了一声,打了一个喷嚏。
挪开地方,站在逆风处,避免受害。
程君凝挑衅的神色和语气,成功的激怒了程婉莞。
她穿着清雅的宫裙,头上戴着素净的簪子,本是一副清丽佳人的打扮。
偏偏要抹去稍暗的肌肤,堆砌了无数的香粉,想达到赛雪的肌肤。
明明长得也不丑,肤色暗一些而已,坦然接受多好,偏要执着于根本。
程君凝知道她的弱点,自然绝不手软,哪疼戳哪!
程婉莞压抑着火气,“你闭嘴!我还没有问你,一个堂堂三公主,毫无德行,竟然在此勾引谢御史!”
看看!不分青红皂白,就往她身上泼脏水。
虽然今日她确实存有勾引的意思,可还没施展呢,就送了一封信而已。
“你不要脸面,我们皇室还要脸面,你在这僻静之地,就以为没人发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