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油灯明明灭灭，铜钱叮叮当当。
杨墟把一串串铜钱擦了一遍又一遍，又把褪色的签筒卦杯整齐地收在布旗旁，光滑洁净的竹面对着他瘦削的面庞。
他慢条斯理地拿出一把碎银，反复点了点：“这么多，怎么也够了。”
杨墟抬头看向窗中半月，没说话，打了个哈欠，没一会儿就睡熟了。
他的脸一半浸着火光，一半没入阴影，口水将脸粘在草席上。
不知过了多久，正酣睡时，“吱呀”一声呻吟后，惨白的月光铺在他身上。
“杨墟。”来人向前一步，影子首插入屋内。
杨墟缓慢地睁开眼，恍惚坐起，看着眼前这个人，他怔愣片刻，拿起油灯。
跳跃的火舌在来人一动不动的眼眸中绽放着璀璨的光辉。
天气渐热，杨墟穿的单薄，衣衫勾勒出他佝偻的身体，胡须枯发和无根的尘埃一起在月辉中飘摇浮动，看起来苍老了十岁不止。
“你来了。”杨墟放下灯盏，坐在床榻上，只说出了三个字。
来人没说话，借着月光和火苗环顾西周，一串串铜钱或堆在地上，或像挂腊肉一样竖在墙边。
杨墟见来人面色如常，忐忑地找出银子，捧在手心。
来人依旧没说话，不过眸光冷了些，似有不满。
杨墟见状，咬咬牙，在身上摸了摸，掏出一块还沾着体温的银子，比他手里捧着的都大。
他眷恋地着银子，随即心一横，把它放进了手中。
“这些，够了吧？”他压抑着委屈和不舍，把东西往来人面前递了递，紧张地盯着对方。
来人瞥了他视如珍宝的银钱一眼，首首盯着他蓄满泪的眼睛，叹了口气：“我不要这些。我要的是金子。你既然没拿出来，就老实行事。”
杨墟摇摇头，他抓住来人的手，把银两塞进去：“够了的，你看看，这么多，怎么也够了的。随身带着百两黄金的人太少了，但这些肯定值，你信我，信我啊。”
来人不耐地甩开他颤抖的手，银子像一文不值的沙粒撒了一地。
杨墟呆愣在原地，紧接着俯身去捡，泪打在地上的声响和银子不同，杨墟怎么也捡不起方才还牢牢握在手心的几块银两。
来人将手按在他的背上：“比刻字的石头还硌人，你这些年不好过吧？五月初一，念杰亭，我会见你的。”
来人说完就离去了，只有杨墟一人久久地弯着腰，手在地上不住地摸索，又承受不住月华的重量般轰然倒地。他擦了擦泪，看看狼藉的房间和在风中挣扎的火焰，合上了眼。
……
“这是一把刀吧？”象子尾把铁锈磨掉，露出刻的字来——湛丝。
燕双得的赏赐就是这把刀，而刀片上又刻着“燕”字。
柳白将两截拼在一起，虽然因为断面的锈蚀不能完美拼合，但断刃的方向和长度都能对上。
岑殁点了点头：“看来这个人是为了燕双才搞出动静来的。”
柳白看着拦腰断成两截的刀，一半锈蚀斑驳，一半锋利如斯：“冲州惨案己过十五载，再好的刀也未免朽钝，只是为何这半截刀片就好好的存了下来？”
岑殁：“想让我们看到‘燕’字，好想到燕双？”
柳白摇摇头：“不用他这样我们也会磨刀，若想这样来提起冲州惨案，刀根上的‘湛丝’岂非更加明了？何况他与我们约在五月初一，用打磨刀片拖延时间不是更明智保险吗？”
夜深了，凉气混在风中，一股股奔来，吹得人毫无倦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