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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名 玻璃糖纸
我至今记得龚氏集团大楼玻璃幕墙折射的夕阳，像块正在融化的太妃糖，黏腻地裹在二十八层的财务部落地窗上。键盘声里夹杂着中央空调的嗡鸣，我盯着屏幕上跳动的数字，右手无意识着左腕的疤痕——那是三年前替龚洁挡酒瓶时留下的。
"卢会计，龚总让你去趟商场。"秘书踩着细高跟飘进来，香风卷起我桌角的报销单，"说是要给陈公子挑生日礼物。"
电梯镜面映出我泛黄的衬衫领口。手机震动弹出信用卡账单，鲜红的"-48,620.37"刺得眼眶发酸。上个月为凑龚洁看中的梵克雅宝西叶草项链，我甚至偷偷典当了母亲留下的玉镯。
蒂芙尼专柜的射灯亮得晃眼，龚洁正倚在陈列柜前试戴戒指。鎏金灯带在她锁骨投下细碎光斑，让我想起大学元旦晚会她跳芭蕾时，缀满水钻的舞裙。
"愣着干嘛？"她忽然转身，钻石切面在她指尖绽出冷芒，"记着，陈昊喜欢低调的款式。"
我盯着她无名指上消失半月的Cartier钻戒，喉间泛起铁锈味。上周暴雨夜她哭着打电话说戒指掉进下水道，我跪在污水横流的巷子里扒了三小时井盖。
"这是今年税审报告..."我试图转移话题，却被她轻笑着打断："知道为什么留你在财务部吗？"她凑近时Dior真我香水的尾调缠上鼻尖，"你做的假账，连德勤的人都查不出来呢。"
玻璃幕墙外忽有惊雷炸响，盛夏暴雨来得猝不及防。我抱着珠宝盒冲进雨幕时，听见柜姐小声嘀咕："龚小姐未婚夫上个月不是刚送来Tiffany蓝盒子？"
第二幕 破碎镜像
生日宴那晚的威斯汀酒店像座水晶牢笼。我躲在罗马柱后调整领带，侍应生推着的餐车上，黑森林蛋糕顶着数字"25"的蜡烛——和我们初遇时同龄。
"这不是龚家养的忠犬吗？"陈昊的声音裹着香槟气泡飘来。他西装口袋露出的爱马仕丝巾，正是我熬夜排队买的限量款。龚洁挽着他的臂弯轻笑，裙摆开衩处新添的玫瑰纹身，恰好盖住我上次为她挡酒时烫伤的痕迹。
当礼盒砸向墙面的瞬间，时间仿佛被按了暂停键。崩落的钻石像那年冬夜她打翻的星空糖罐，我们在图书馆地毯上捡了整晚玻璃渣。此刻锋利的碎屑扎进掌心，却再没有人为我贴上创可贴。
"知道什么是云泥之别吗？"龚洁的高跟鞋碾过满地狼藉，镶钻鞋跟与碎玻璃摩擦出刺耳鸣响，"你这种人，连当我备胎都..."
暴雨在落地窗上蜿蜒成河，我望着玻璃倒影中佝偻的身影：西装肩线松垮，鬓角还粘着蛋糕金箔。这哪里是当年那个能解出全校最难奥数题的少年？分明是条被驯化的狗，连呜咽都带着谄媚。
第三幕 淬火重生
出租屋漏雨的第三个月，我在二手市场卖掉最后一套西装。潮湿的墙面上，泛黄的便签纸记录着可笑的时间轴：龚洁做美甲的日子、陈昊马术课的时间、布偶猫驱虫周期...
注册会计师教材堆在泡面箱上，荧光笔划过的重点在霉味中晕染。凌晨三点的便利店，收银员小妹总会默默加热我盯了许久的关东煮。有次撞见她用铅笔在收银单背面画速写，纸上的我正蜷在角落啃饭团。
"要不要试试这个？"某个雨夜她递来温热的红豆包，蒸腾的热气模糊了镜片，"我老家叫这个'翻身饼'，考前都要吃的。"
我捏着滚烫的饼皮突然哽咽。原来这城市除了龚洁的施舍，还有人不求回报的善意。结痂的伤疤开始发痒，有什么在血肉之下悄然萌发。
第西幕 鹰隼试翼
三年后的环球金融中心88层，我站在全景玻璃前俯瞰黄浦江。定制西装裹着精壮腰身，江风卷起袖口露出百达翡丽月相表——此刻正指向同学会开始的时间。
宴会厅水晶灯下暗流涌动。当年跟着龚洁嘲笑我的班长，此刻正殷勤地为我斟酒。当龚洁跌跌撞撞冲进来时，我正用银质餐具慢条斯理地切割牛排，刀刃与骨瓷盘碰撞出清越声响。
"那些阴阳合同是你故意留的破绽！"她精心修饰的指甲劈裂在波斯地毯上，"从你辞职那天就开始布局对不对？"
我晃动红酒杯轻笑。杯壁倒映着窗外陆家嘴的璀璨星河，也映出她涕泪纵横的脸。多讽刺啊，当初她教我"上流社会要喝出挂杯痕迹"，如今倒自己成了挂杯的红酒渍。
"龚小姐，您父亲通过海外空壳公司转移资产的行为..."我抽出加密文件夹推到她面前，封皮烫金logo还沾着关东煮的酱汁味，"足够让他在监狱庆祝六十大寿。"
终幕 破茧
证监会进驻龚氏集团那日，我在外滩金融峰会签下跨国并购案。合作方代表递来钢笔时，腕间飘过若有似无的红豆香。抬头看见熟悉的梨涡，当年便利店女孩胸牌己换成"审计总监林玥"。
"翻身饼的味道，"她眨眨眼，会议桌下的手悄悄与我十指相扣，"要两个人分着吃才灵验。"
晚风裹挟黄浦江的潮湿掠过天台，远处龚氏集团的霓虹招牌正在拆除。我望着怀中熟睡的姑娘，她睫毛在眼下投出的阴影，像极了破茧时抖落的旧鳞翅。
原来真正的涅槃，从来不是将恨意锻造成剑，而是学会把经年风雪，酿成春夜微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