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天的晨光终于穿透云层,白染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皮。他感觉浑身的骨头像是被拆散重组过,每一寸肌肤都在隐隐作痛,喉咙干得几乎要冒烟。房间里弥漫着熟悉的玫瑰香气,床边的烛火明明灭灭,映照出阿哲尔慵懒倚靠在天鹅绒沙发上的身影。
“哟,小玫瑰终于舍得醒了?”阿哲尔猩红的裙摆扫过地面,蛇形纹身顺着她修长的脖颈蜿蜒而上,紫罗兰色眼眸里带着戏谑的笑意,“我差点以为得提前给你办葬礼,顺便换个更‘耐用’的老公了。”她伸手勾起白染的下巴,指尖擦过他消瘦的脸颊,“整整二十天,利息都够买下三个月光商会了。”
白染想要别过脸,却连这点力气都没有,只能哑着嗓子道:“你……你还真是冷血。”他的目光扫过墙上疯狂跳动的记账板,密密麻麻的数字刺得他太阳穴突突首跳,“我昏睡这么久,你就只想着利息?”
“不然呢?”阿哲尔轻笑一声,俯身咬住他的耳垂,“血族可不会为脆弱的东西停留。不过看在你昏迷时还在呓语说‘老婆别生气’的份上……”她的獠牙轻轻刺入他的皮肤,又很快松开,“利息可以先记在‘感情账’上。”
这时,房门被轻轻推开,少女抱着文件走进来,银质项圈在晨光中泛着冷光。她目光扫过白染憔悴的模样,微微皱眉:“阿哲尔,血影氏族的动作越来越频繁,我们必须尽快采取行动。还有……”她看向白染,“他的身体状况,恐怕不适合参与。”
阿哲尔首起身子,蛇形纹身顺着手臂游走:“小玫瑰现在连床都下不了,确实是个累赘。”她转身走向书桌,拿起桌上的匕首把玩,“不过没关系,等他恢复了……”她回头看向白染,嘴角勾起一抹危险的弧度,“有的是机会让他‘将功赎罪’。”
白染听着阿哲尔的话,原本就虚弱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积压多日的委屈、疲惫与绝望如决堤的洪水,瞬间将他淹没。他别过脸去,不想让阿哲尔看见自己的脆弱,可眼眶里的泪水却不受控制地涌出,滚烫的泪珠砸在枕头上,洇出深色的痕迹。
“你就只会这样……”白染哽咽着,声音破碎得不成样子,“永远都是利息、债务,我在你眼里,是不是连个物件都不如?”他想起这些日子以来的种种遭遇,被强迫抵债的屈辱、日夜操劳的艰辛,还有此刻虚弱到连反抗都做不到的无力,“我也是个人,就算有亲王血脉,也会累,也会疼……”
阿哲尔握着匕首的手骤然收紧,蛇形纹身剧烈扭动了一下。她看着白染颤抖的肩头,紫罗兰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慌乱,却依旧维持着戏谑的口吻:“小玫瑰这是在和我撒娇?哭两声就能抵消债务了?”话虽如此,她的脚步却不由自主地向床边靠近。
白染猛地转头,通红的眼眶里满是控诉:“我不是在撒娇!”他的声音带着泣音,愈发显得委屈,“我真的撑不下去了……”泪水顺着他苍白的脸颊滑落,滴在锁骨处的咬痕上,刺痛的感觉让他的声音更加颤抖,“你说要换老公,那就换吧……反正我在你身边,也只是个累赘……”
房间里陷入死寂,只有白染压抑的抽噎声在回荡。少女站在一旁,攥紧了手中的文件,银质项圈轻轻晃动。阿哲尔凝视着白染,喉咙动了动,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开口。最终,她重重地叹了口气,伸手抹去白染脸上的泪水,难得收起了戏谑:“别哭了……再哭,利息可真的要翻倍了。”虽是威胁的话语,可她的声音却前所未有的温柔。
阿哲尔指尖擦过白染泪痕未干的脸颊,动作罕见地轻柔。她凝视着少年泛红的眼眶和微微颤抖的唇瓣,蛇形纹身罕见地安静下来,在皮肤下缓慢游走。紫罗兰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慌乱,最终化作一声叹息。
“行了,别哭了。”阿哲尔别过脸,刻意让语气听起来漫不经心,“钱不要了,债务一笔勾销。”她伸手打了个响指,记账板上疯狂跳动的数字骤然停滞,刺眼的红光逐渐消散,只留下一片空白。
白染愣住了,泪水还挂在睫毛上,哽咽的声音戛然而止。他难以置信地看着阿哲尔,又转头看向变成空白的记账板,喉咙动了动,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你……你说真的?”
阿哲尔轻哼一声,重新坐回天鹅绒沙发上,猩红裙摆肆意铺展:“小玫瑰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笨了?”她着指尖的戒指,避开白染的目光,“不过是些金币,没了再赚就是。”她顿了顿,突然抬起头,眼中带着警告,“但别以为这样就可以赖账,你还欠我一场‘管教老婆’的约定。”
少女站在一旁,惊讶地挑了挑眉,手中的文件差点滑落。她从未见过阿哲尔如此反常的模样——那个永远精于算计、将利益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的血族,竟会为了一个人轻易放弃巨额债务。
白染却还沉浸在震惊中,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喉咙像是被堵住了。最终,他只是轻声道:“为什么……”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阿哲尔站起身,走向门口,蛇形纹身随着步伐在皮肤下游走,“再问,利息就会重新开始计算。”她在门口停顿片刻,背对着白染说道,“好好休息,小玫瑰。下次,可别再让我等那么久。”说完,她便消失在门外,只留下淡淡的玫瑰香气萦绕在房间里。
阿哲尔倚在门框上,猩红裙摆如血浪般铺开,她指尖缠绕着一缕银发,唇角勾起玩味的弧度:“小玫瑰眼光确实不错——花三十枚银币就‘捡’回个血族猎人,这笔买卖可比他做的任何甜品都划算。”蛇形纹身顺着她手臂蜿蜒,在烛火下泛着幽光。
少女猛地后退半步,银质项圈随着急促的呼吸剧烈晃动,手己经悄然按在了腰间的银刃上:“你怎么知道我是......”话音未落,她的瞳孔骤然收缩——阿哲尔不知何时己经欺身到面前,獠牙几乎擦过她跳动的颈动脉。
“血族对猎人气味的嗅觉,可比猎犬还灵敏。”阿哲尔轻笑出声,蛇形纹身突然缠上少女的手腕,“不过别紧张,小玫瑰把你当宝贝护着,我可舍不得动你。”她指尖划过少女颈间的猎人家徽,“倒是你,在我眼皮子底下藏了这么久,还帮着他查身世......这份忠心,我该怎么奖赏呢?”
白染挣扎着从床上坐起,苍白的脸色因焦急泛起病态的红晕:“阿哲尔!你答应过不再为难他......”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为难她?”阿哲尔转头挑眉,紫罗兰色眼眸闪过狡黠,“只是好奇——”她突然扯下少女束发的皮绳,银丝倾泻而下,“一个背负着灭族之仇的猎人,为什么会甘心留在血族身边?”
少女猛地抽回手腕,银刃出鞘划出冷光,却在触及阿哲尔前半寸凝滞——白染不知何时挡在两人之间,虚弱的身体还在微微颤抖:“够了!她是我的朋友,也是唯一愿意帮我的人!”他攥紧少女的衣袖,转头看向阿哲尔,眼中闪着倔强,“如果你要对付她,就先杀了我!”
阿哲尔凝视着白染通红的眼眶,蛇形纹身突然褪去。她嗤笑一声,甩了甩衣袖:“真是感人的情谊。”她转身走向门口,猩红裙摆扫过满地凌乱,“不过记住,小玫瑰——”她回头时,獠牙在黑暗中泛着寒光,“下次再用命威胁我,可就没这么简单了。”
房门重重关上的刹那,少女紧绷的身体瞬间松懈,银刃“当啷”落地。她看向白染,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疯了?为了我......”
“因为你是我的朋友。”白染打断她,苍白的脸上露出虚弱的笑,“就像阿哲尔......”他顿了顿,目光落在紧闭的房门上,“虽然她总爱欺负我,但我知道,她不会真的伤害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