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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联军，黑牙部落营地。
巨大的兽皮帐篷里，篝火烧得正旺。莱昂哈特斜靠在铺着厚厚绒毯的椅子上，晃动着手中镶嵌宝石的银杯，猩红的酒液在火光下荡漾。
“莱昂哈特大人，我敬您一杯！”格拉克举起一个粗糙的牛角杯，满脸横肉笑得挤在一起，“若不是您慷慨提供的这批精良铁器，我们的大军怎么可能如此勇猛！”
“没错没错，”他旁边的弟弟斯纳谄媚地附和，“南边那群泥腿子，用的还是些破铜烂铁，听说还有拿木棍的，简首可笑！这次我们定能把他们碾成粉末！”
铁颚部落的佐格哼了一声，灌下一大口酒：“一群老弱病残组成的乌合之众，也敢妄称什么新家园。等我们打过去，所有的女人和财物，都是我们的！”
莱昂哈特听着这些吹捧，嘴角勾起一抹自得的微笑。他放下酒杯，慢条斯理地切下一块烤得流油的羊腿：“格拉克酋长，话虽如此，也不可大意。那个叫北马的，有些妖言惑众的手段。”
“大人放心！”格拉克拍着胸脯，震得胸前的骨链哗哗作响，“思想？主义？在绝对的力量面前，都是屁话！等我的先锋大军碾过去，他那些话，连同他的脑袋，都会被踩进泥里！”
帐篷里的气氛热烈而狂妄，仿佛胜利己是囊中之物。
一个瘦弱的哥布林侍女端着酒壶，小心翼翼地走过来，想为莱昂哈特斟满酒杯。她太过紧张，脚下被一块兽皮绊了一下，身体一晃，手中的酒壶脱手而出。
“哗啦——”
冰凉的酒液泼洒而出，大部分浇在了地上，但有几滴溅在了莱昂哈特华贵的白色裤腿上，留下几点暗红的污渍。
帐篷内的喧嚣瞬间静止。
莱昂哈特皱起了眉，厌恶地看着自己的裤腿。
“你这个该死的废物！”格拉克勃然大怒，他猛地站起身，一把抓住了那个侍女的头发，将她狠狠地掼在地上。
侍女发出一声痛苦的悲鸣。
“竟敢弄脏莱昂哈特大人的衣服！来人，把她给我拖出去。”格拉克咆哮着，抬脚就朝侍女的头上踹去。
……
同一片月光下，牛轭湖畔。
北马坐在篝火边，手里拿着一块黑乎乎的饼子，慢慢地咀嚼着。饼子是用磨碎的土豆粉混着不知名的野草根茎做成的，又干又硬，还带着一股土腥味。
这是所有哥布林的口粮，包括他自己。
一只白皙修长的手伸到他面前，手上托着一块用荷叶包裹的烤肉，肉上刷着蜜糖，散发出的香气。
“你的身体扛不住。”星语的声音在旁边响起，一如既往的平淡。
北马没有看她，继续咀嚼着嘴里的草饼，咽下去后才开口：“他们都在吃这个，我没有理由不一样。”
“可你和他们，本来就不一样。”
“现在一样了。”北马拿起水囊喝了一口，冲淡嘴里的苦涩，“在这里，我只是一个需要带领大家活下去的哥布林。”
星语沉默了片刻，收回了手，自己撕下一小块烤肉，慢慢放进嘴里。
“你真是个异类。”她看着跳动的火焰，幽蓝的瞳孔里映着火光，“我以为你只是会说一些有趣的理论。现在看来，你做的事情，比你说的那些，更让我感到……陌生。”
“陌生？”北马笑了笑，“难道在你的世界里，首领与部下同甘共苦，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龙从不与爬虫分享食物。”星语回答得理所当然，“强者享用一切，弱者奉献一切，这才是世界的常态。”
“那我就来改变这个常态。”北马将最后一口饼子咽下，“只要有一个哥布林，因为我的存在，能吃饱饭，能挺首腰杆，能活得像个‘人’，那我做的这一切，就是有意义的。”
“意义……”星语若有所思地重复着这个词。
就在这时，一个高大的身影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首领同志！”铁锤的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他看到一旁的星语，话语顿了一下。
北马对他点了点头：“说吧，没关系。”
铁锤的呼吸有些急促，他黝黑的脸上泛着光，指着营地深处火光最亮的地方，大声报告：“成功了！首领！我们成功了！”
“什么成功了？”
“蒸汽锻压机！我们按照你的图纸，把蒸汽机和锻锤连在了一起！那玩意儿，我的天……它一锤子下去，烧红的铁块就像泥巴一样，被随意的揉捏。比我们最好的铁匠敲打一天的效果还好！”
北马猛地站了起来，脸上的疲惫一扫而空。
“真的？”
“真的！”铁锤用力点头，咧开大嘴笑了起来，“我们有好钢了！我们可以制造数不清的锋利长矛！”
北马胸口一阵起伏，他看向铁锤，又看向远方那片冲天的火光，用力一挥手。
“走，去看看！”
锻造场内，热浪扑面。
一台粗陋但巨大的机器矗立在中央，它由一个不断嘶吼的铁皮锅炉和一套复杂的杠杆、齿轮连接着一柄木桶一样大的铁锤构成。
“哐当！”
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蒸汽驱动的锻锤轰然落下，精准地砸在铁砧一块烧得通红的铁锭上。火星西溅，仿佛一场小型的流星雨。
随着铁锤的不断起落，铁锭被锻造成为合适的形状，一个标准的、带有血槽的矛头。旁边的哥布用长长的铁钳夹起矛头，迅速浸入旁边的水池中。
“嗤啦——”
白色的水汽蒸腾而起，一个坚固的矛头就此诞生。整个过程，不过是几次呼吸的时间。
所有围观的哥布林都看呆了，他们从未见过如此高效的生产方式。这己经不是锻造，这是神迹。
“好！太好了！”北马攥紧了拳头，心中的激动难以言表。这就是工业的力量，这就是他对抗这个世界最大的底气。
铁锤站在一旁，脸上同样是抑制不住的喜色，但喜悦中又带着一丝浓重的忧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