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花水月洞穴的岩壁渗出幽蓝冰晶,将泣焰谷熔岩映成诡谲的紫。李青月从昏迷中惊醒,指尖触到半片焦黑的婚书——正是玄微坠入渊隙前塞进她掌中的残页。
…看此日桃花灼灼…
…卜他年…
“瓜瓞绵绵”西字被岩浆灼穿,唯余“白九思”的冰纹落款,与三百年前他亲手书写的婚帖别无二致。
“玄微用命换的线索,就为这?”她冷笑起身,嫁衣残片裹着硫磺焦味扑簌掉落。岩缝里突然探出浊气凝成的枯手,攥住她脚踝向洞窟深处拖拽!
浊雾翻涌中,岩壁《灾异录》再度浮现:
阏逢纪元年,魔尊萧靖山纵旱魃,赤地千里
阏逢纪十三年,净云宗主白九思言“旱魃天罚”
两道刻痕如血槽交错。李青月猛然挥焰劈向岩壁:“旱灾岂能早十三年发生?萧靖山,你这幻境漏洞百出!”
黑雾尖啸着炸开,露出洞穴真容:穹顶倒悬无数冰镜,每面镜中皆封存着同一幕——龟裂的旱灾大地上,凡人们跪求净云宗降雨。高台上的白九思霜袍翻飞,指尖冰莲将化雨云时,却骤然侧首。
这一次,李青月看清了他瞳孔映出的身影:
农妇装扮的花如月怀抱着高烧的十安,赤焰咒文在汗湿的鬓角若隐若现。
“原来他早发现我在人群里…”寒鳞匕在她袖中嗡鸣,“既知十安病危,为何不降甘霖!”
“因你动用赤焰救子,会引发天罚。”
樊凌儿的声音从冰镜后传来。昔日的净云宗小师妹如今鬓间绢花尽赤,掌中托着一枚霜心镜残片,镜中映出李青月臂上游走的赤焰咒文。
“玄微死前拓印了你的咒文。”樊凌儿指尖抚过镜面,冰晶立刻爬满咒文轨迹,“他说只要复刻这份恨意,就能逼白九思现身。”
李青月突然嗅到异常——樊凌儿袖间散出与萧靖山相同的浊气,鬓间绢花赤如凝血,与她失控时的皮雕花一模一样!
“你成了萧靖山的恨意容器?”李青月寒鳞匕首指其咽喉。
樊凌儿却痴痴笑起来。霜心镜残片骤然翻转,映出骇人画面:
净云宗禁地深处,九道霜链穿透白九思的琵琶骨,将他悬吊在无量碑前。碑石如巨兽吞吐黑雾,碑底渗出鲜红神血,顺着霜链蜿蜒成冰——
正是李青月在熔岩回溯中见过的神血冰珠!
“宗主甘愿被囚三百年,就为替你承受无量碑的反噬。”樊凌儿鬓间绢花疯狂吸取黑雾,“可惜啊,他越是压抑霜雪本源护你,我越能吞噬他的力量…”
洞窟穹顶传来琉璃迸裂之声。无数冰镜应声炸开,镜中旱灾幻象如洪流倾泻。李青月在浊浪中抓住一片镜刃,刃面倒映出两个交叠的时空:
左侧:白九思跪锁寒潭,霜链染血;
右侧:萧靖山操控旱魃残魂,枯指捏碎雨云。
“这才是真相…”李青月将镜刃狠狠扎进岩缝,“当年阻雨的从不是白九思,是萧靖山伪装的宗主幻象!”
镜刃迸发的赤焰灼穿岩层。地底轰然塌陷,露出无量碑真实的基座——
碑底根本无神血,只有万千霜雪凝成的彼岸花,根系死死缠住一截焦黑的孩童臂骨!
十安的遗骨。
李青月如遭雷击。三百年前她亲手葬下十安时,坟茔空无一物。这截臂骨从何而来?
“骨殖是恨意最好的容器。”萧靖山的浊气虚影在碑顶凝聚,枯指点向彼岸花丛,“就像这些花,吸尽白九思剐魂鞭刑时的痛楚,才开得这般艳丽。”
花丛突然剧烈摇曳,花瓣纷飞凝成新的幻象:
刑台上剐魂鞭抽向花如月的刹那,白九思撕裂虚空扑来。雷鞭贯穿他脊背时,怀中赤红玉佩砰然炸裂——十安的护身符里竟飞出一缕黑雾,钻入花如月眉心!
“明白了吗?”萧靖山的声音似毒蛇吐信,“若非我在十安魂魄中种下哀恸浊气,你怎会恨到觉醒赤焰本源?又怎会开启这场诛神棋局?”
洞窟彻底崩塌。无量碑吞噬着哀恸黑潮,碑文浮现出更刺目的血字:
阏逢纪元年七月初七,双神婚仪,哀恸海启
李青月终于读懂这场循环的起点。
三百年前她与白九思的大婚日,才是真正的旱灾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