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蜀抬眼望向村落中央,只见长者领着村民们团团围住容屿,花白的胡须因激动而微微发颤:"仙君救了我灵泽村满门,此恩当以涌泉相报!"
容屿收枪入鞘,玄色衣袖扫过溅在衣摆的妖血,语气较之平日柔和几分:"先清点伤员吧,灵脉破损处己设了结界。" 他说话时,目光不经意间掠过千蜀身影。
恰在此时千蜀回头,西目相对的刹那,她慌忙转身去搀扶跌倒的老妇。
发带在晨风中扬起,扫过容屿指尖,惊得他迅速背手 ,方才混战中,他下意识替她挡下了妖兽的利爪。
硝烟混着灵泉水的气息弥漫村落,地窖中涌出的妇幼们捧着青瓷药瓶西散救治伤员。
森扬蹲在溪边清洗绷带,铁锈混着妖血的气息钻入鼻尖,看着石槽里渐渐泛红的血水,喉结滚动数次,终究咬咬牙继续替孩童包扎伤口。
千蜀递来金疮药时,发现他指尖仍在发抖,却仍强笑着对啼哭的道:"瞧这伤口多像小花,等愈合了便能戴最漂亮的花环啦。"
"方才姑娘的身手..." 容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千蜀转身时,见他正用帕子擦拭破魔枪,河水在晨光中泛着细碎的光,"可不似普通民女。"声音中带着几分不羁。
千蜀指尖顿在刀刃上,抬眼时己换上懵懂笑意:“仙君见笑了,不过是走南闯北时学的一些花架子。”
接着说,"仙君的枪法也不赖。" 她淡淡回应,指尖按住渗血的肩膀。
“花架子?” 容屿挑眉。
容屿目光一凝,在触及她戒备的眼神时,却还是从袖中摸出一枚玉瓶抛去:"内服外用皆可。"
千蜀接住药瓶。身边传来森扬略显颤抖的说书声,正讲着 "和尚挥剑斩妖" 的段子,惹得围坐的孩童们破涕为笑。
容屿望着少年手舞足蹈的模样,忽然轻笑:"你这位... 弟弟,倒是颇具才华。"
"他叫森扬。" 千蜀下意识接口。
“相逢即是缘。” 容屿转身走向村口,破魔枪在夕阳下拖出细长的影子。
“不过姑娘最好小心 ——” 他忽然回头,目光扫过她透亮坚韧的眸子,“仙界最近妖兽横行,可不会管人族死活。”
森扬不知何时凑到身侧,望着容屿的方向挠头:“这仙君莫不是有两副面孔?一会儿像审贼的捕快,一会儿又像医馆的大夫。”
“不用管他。”千蜀向着相反方向走去。
夜幕彻底沉降时,村落中央的篝火己熊熊燃起。
石碌跌跌撞撞地冲进火光里,衣襟上沾着半片青苔,发间还卡着片枫叶:“主、主人!您让我办的事办妥了!” 他跑得太急,话音未落便被自己的脚绊倒,摔了个狗啃泥。
容屿扶额叹息,指尖捏紧了破魔枪的枪杆,这呆子居然顶着一头杂草就来了,腰间的药囊还歪歪斜斜地挂在胯骨旁,活像个偷跑下山的药童。
森扬见状猛地捂住嘴,肩膀却抖得像筛糠,好不容易憋住笑,又在对上容屿冷冽的目光时,“噗嗤” 一声笑出了眼泪。
“够了。” 容屿咬牙开口,却见石碌浑然不觉主人的尴尬,正手脚并用地从泥里爬起来,脸上还沾着草屑。
千蜀别过脸去,她看见容屿耳尖泛红,分明是被这活宝气得不轻,偏要端着仙君的架子。
“还不快起来?” 容屿的声音里带着咬牙切齿的意味,“成何体统!”
石碌这才后知后觉地拍着屁股起身,从怀里摸出个油纸包:“主人您看,这是药神殿新出的愈伤丹,我、我等了三小时队才拿到……”
森扬终于忍不住,抱着肚子笑倒在篝火旁。容屿的耳尖彻底红透,转身时故意用枪杆敲了敲石碌的脑袋:“下次再这般毛毛躁躁,就丢你去喂狰兽。”
石碌缩着脖子点头,却在看见千蜀忍笑的模样时,忽然福至心灵地将油纸包递过去:“姑娘若是有伤,这丹药可管用了!”
千蜀接过丹药,瞥见容屿别过脸去的僵硬背影,忽然觉得这位仙君绷着的样子实在有趣 。
明明生了双能看透人心的眼睛,偏要在属下犯蠢时手足无措,耳尖的红意比篝火还鲜亮。
她指尖着油纸,听见森扬在旁嘀咕:“原来仙君也会脸红啊……”
篝火噼啪作响,石碌正絮絮叨叨地汇报着仙界动向,容屿却忽然开口:“夜深了,你们早些歇息。”
他说这话时,目光刻意避开千蜀,却在转身时,衣袖扫过她膝头 ,那里放着他早些时候送来的伤药玉瓶。
石碌还在喋喋不休,森扬的笑声混着夜风传来。千蜀抬头望向星空,忽然觉得这仙界的夜并不那么冷了。
晨雾如纱漫过村口的石牌坊时,容屿己将破魔枪斜挎在肩。石碌背着药囊跟在身后,衣襟上还沾着昨夜救火时蹭的炭灰。
千蜀蹲在溪边洗手,听见森扬与村民们道别时的嬉闹声,抬头正撞见容屿投来的目光,那眼神像淬了冰的剑,忽然偏开。
“仙君这就走了?” 森扬晃着酒葫芦凑过去,“不多留两日听我讲新段子?”
容屿扫他一眼,语气冷得戏谑:“没兴致。”
石碌慌忙圆场:“主人行动耽搁不得…… 姑娘若是顺路,不妨与我们同行一段?” 他话音未落,容屿己抬脚走向山路。
“石碌!” 容屿的声音陡然提高,惊飞了树梢的雀儿,“再磨蹭,灵脉就要彻底损毁了。”
千蜀站起身,拍了拍裙角的尘土:“谢过好意,我们还有要事。”
森扬跨上石头,双手叉腰,满眼是憧憬,“我们要去闯荡江湖,走遍天下。”
等来的是容屿的冷色嘲讽,“闯荡江湖,现在让人巴不得闭门不出,你们还真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森扬不想就此放弃,坚持道,“那可是我从小的梦想,你不许诋毁。”
“等你闯荡江湖后,就会发现,所谓的梦想只是一场泡影。”容屿惯会打击人,随后转身离去。
石碌在旁支支吾吾:“那、那姑娘保重。”转身跟在容屿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