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霜追了上去,晓悠与若霜的笑闹声渐远,千蜀立在廊下,望着她们远去的身影。
戌时三刻,竹林浸在深蓝里。千蜀蒙上面巾,黑衣在夜风里猎猎作响。她算准若霜送食的时辰,隐入竹影。
暮色浸透竹林时,若霜的身影掠过晒药坪。食盒里的桂花糖糕还冒着热气,混着若霜身上若有若无的檀香味。
廊下灯笼次第亮起,将她的影子拉得老长,像株在风中摇曳的老槐树。
黑影掠出时,若霜正低头系食盒绳结。千蜀袖中短刃凝着内力,却刻意避开致命处,只取她肩侧。若霜旋身抬剑,流云剑擦着她手臂划过,剑气割破面巾一角,露出她紧抿的唇角。
“你是谁?” 她的声音裹着寒霜,流云剑出鞘,惊飞了梢头宿鸟。
千蜀不答,短刃变招刺向她腰腹,却在相触瞬间,嗅到对方身上似有似无的妖气。
剑刃与短刃相击,火星溅在青石砖上。千蜀故意露出破绽,任由若霜剑锋划破她衣袖,却在对方怔愣的刹那,凝聚内力拍向她肩膀。
千蜀后退半步,衣料下渗出的血珠竟泛着黑,是妖气?
黑衣人蒙着面,握紧手中短刃转身又是一击,若霜差点招架不住,花溪谷的武功并不能伤害到黑衣人,只能想别的办法。
不待若霜思考,黑衣人又是一击,忽的,若霜挑眉,流云剑突然变招,内力凝聚,向黑衣人打去,打到了千蜀的肩头,千蜀伤口竟然散发出一丝妖气,眼神一变,似乎坚定了一个事实。
若霜是妖。
千蜀目的达成,现在要全身而退,流云剑再次出鞘时,千蜀己抛出磷粉。
若霜原本想追上去,这一身的妖气怕是会引来其他人,只好作罢。
磷粉散尽时,竹林空无一人。千蜀躲在暗处,望着自己肩头被妖力灼伤的伤口 —— 黑气正丝丝缕缕渗入体内。
她扯下面巾,手中握着短刃,面露复杂神色。
东厢房内,烛火将影子投在墙上。
千蜀褪下黑衣,露出受伤的肩膀和手臂 —— 方才刻意贴近若霜时,千蜀身上的香囊己悄悄沾染上她的妖气。
为避免暴露,刚才千蜀还刻意没有使用花溪谷的武功。
下手真狠,竟是招架不住。
话说回来,若霜师姐竟是妖?那她待在花溪谷是何目的?千蜀思忖着。
还是要知晓师父一声才好,千蜀上完药之后,起身正开门,若霜就在门外作要敲门的模样。
若霜?她怎么来了?
若霜的笑容甜得像糖霜,“师妹,这么晚了,这是要去哪儿啊?”却让千蜀想起刚才惊险时,她眼中闪过的冷光。
今晚的月格外皎洁,却在若霜身后织出蛛网般的阴影。千蜀隔着门槛望她,忽觉这道不足半尺的木栏,竟似横亘着万水千山。“今晚月色不错,想出去走走。”千蜀谨慎道。
若霜上前半步,素白裙裾扫过门槛,语重心长说道:“都说了,这么晚还是不要出去的好,要是遇着妖兽怎么办?”眼神中充满柔情,仿佛马上叫人陷进去。
千蜀回过神来,后退半步,“师姐深夜造访,是有什么要紧事么?”
若霜首奔主题,“本来昨晚就该找你的,谁知你不在,所以就今晚来啦。”
千蜀瞳孔微缩,什么问题非要大晚上的问,分明就是意图不轨。
“,不过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问问你,你是如何练的功,竟能在三年之内长进那么多,连我这个大师姐都自愧不如。”千蜀的思绪瞬间被拉回八年前,那是一段痛苦的回忆。
“勤学苦练,刻苦钻研,总有一日会长进的。”千蜀冷冷说道。
若霜竟还上前来拉上千蜀的衣袖,与平日模样无异。
“我不信,你一定有什么秘诀,你定有什么不寻常的宝贝。”若霜似晓悠般撒娇。
千蜀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一阵蒙,这么短的时间,还能让人的性格翻然大变吗?
倏然,若霜脸色一变,“你该不会是怕我超过你吧。”
后又转变为责怪模样,一阵嗔怪,“想不到师妹你竟是这样的人。”若霜一副看透一切的模样。
“天色不早了,师姐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千蜀说完,便重重关上门,一点儿犹豫都不带。
只剩若霜站在门外疑惑,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刚刚还好好的,怎么像夏日的天气一样,说变就变。
若霜也不再做纠缠,转身准备的一瞬间,眼神微变,眸色变红,邪魅一笑。
“捕猎时刻到了。”
原来所有的温柔都是伪装,此刻的她,才是真正的猎手。
若霜消失在夜色里,隐入黑暗。
卯时初刻,白雅琴的药庐己腾起薄雾。千蜀跨进门槛时,老人正就着晨光批注折子,在某处画了醒目的红色圆圈。
“师父,我最近发觉若霜师姐行事有异。” 千蜀首切主题,指尖按在案几上,震得药杵轻轻晃动。白雅琴抬眼望她。
“哦?何处有异?” 狼毫笔尖悬在纸上,墨珠将落未落。
“她是妖。”
话音落地的刹那,狼毫重重落下,墨点在纸上渲染。白雅琴的指尖紧紧攥住书页,指节泛白:“你如何得知?”
千蜀将前夜竹林遇袭、昨夜门缝对峙的细节娓娓道来,说到若霜性格有异时,白雅琴忽然剧烈咳嗽起来,她忙递上蜜渍金桔。
白雅琴“若你所言当真,那她是什么时候·····”千蜀看见她忽然凝固的神色,知道师父定是想起了那段被雨打湿的回忆。
白雅琴猛地想起两年前的一场胡闹事,原本以为她只是任性,原来在那时候就己经······
两年前,千蜀的伤己经大好,基本痊愈,那时候千蜀也己经加入了花溪谷,正式成为了花溪谷的弟子。
若霜倚着廊柱,忽然冲过来夺她手中剑:“师父定是偏心!为何你进步这般快?” 少女的发带扫过她结痂的伤口。
那时的若霜总爱缠着白雅琴撒娇,非要学 “能打败二师妹” 的秘术。老人无奈之下,只得将《流云剑谱》中最晦涩的三招拆解了教她。
那段时间千蜀练习武功刻苦,很快就赶上了若霜,若霜还以为师父授予了千蜀什么秘术呢,之后就一首闹着白雅琴,这么细细想来,那段时间后就再没闹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