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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忠贤脖子一缩，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看黑黢黢的房梁，仿佛真怕一道雷劈下来。他悻悻地收回手，嘟囔道：“本督主…不就是随口一说嘛…小气！”
“报——！” 一个番子打扮的人影（如今是木艺坊的“安保”兼跑腿）连滚爬爬冲进密室，声音带着变调的惊恐，“督主！姑奶奶！不好了！工坊…工坊被围了！”
“什么？！” 魏忠贤和阮金金同时跳起来。
“是…是以前咱们东厂的弟兄！” 番子哭丧着脸，“好几十号人！堵着大门，说…说督主您发达了，不能忘了老兄弟们喝西北风啊！他们…他们也要吃饭！”
魏忠贤的脸瞬间垮了下来。麻烦来了！他那些昔日的爪牙，没了东厂的虎皮和敲骨吸髓的进项，果然坐不住了。他烦躁地抓起炕上那锭刚焐热的官银，掂了掂，又看看旁边那堆小山似的“赎罪基金”，只觉得刚尝到点甜头的人生，又被塞进了一口黄连。
“这帮杀才…” 他咬着后槽牙，眼神在烛光下阴晴不定。给钱？赎罪基金不能动！作坊的运营钱也紧巴巴！不给？这帮无法无天的家伙真敢砸了他的木艺坊！刚起步的“赎罪”大业和生财之道，眼看就要夭折。
阮金金眼珠滴溜溜一转，突然凑到魏忠贤耳边，飞快地嘀咕了几句。魏忠贤先是一愣，随即老脸上露出一种极其古怪的神色，像是吃了苍蝇，又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
“这…这能行？” 他狐疑地看着阮金金。
“死马当活马医呗！” 阮金金一拍胸脯，“总比被他们砸了强！还能…还能废物利用，多攒点赎罪积分！” 她笑得像只偷到了鸡的小狐狸。
魏忠贤看着外面隐隐传来的喧嚣叫骂声，又掂了掂手里冰凉的银子，最终，把心一横，脸上挤出一种比哭还难看的、带着豁出去意味的“狞笑”：
“去！告诉外面那群没出息的杀才！想吃饭？行！都给老子滚进来！”
“从今天起，东厂…部，魏氏木艺坊安保运输大队，正式成立！”
“想领工钱？先给老子学会——抬木头要稳！运家具要快！收账…要开发票！”**乾清宫偏殿·木屑天堂**
天启皇帝朱由校，这位大明王朝名义上的主宰，此刻正撅着屁股趴在冰凉的金砖地上。他穿着明黄色的常服，袖子高高挽起，露出两截不算粗壮却异常专注的手臂。在他面前，不是奏章，不是舆图，而是一堆散发着松木清香的木料和散落一地的工具。一把半成型的、结构精巧到令人眼花的鲁班凳雏形，正被他用最细的砂纸反复打磨，神情之投入，仿佛在雕琢传国玉玺。
“陛下…” 秉笔太监王体乾踮着脚尖，小心翼翼地绕过地上的锯子、凿子和墨斗，生怕踩到那些在皇帝眼中比黄金还珍贵的刨花，“魏公公和…那个叫阮金金的民女，己在殿外候着了。”
“嗯。” 天启头也没抬，鼻子里哼出一个音节，全部的注意力都凝聚在凳腿上一个微不可察的毛刺上。他用指甲盖轻轻刮了刮，又凑到眼前仔细看了看，才满意地吐了口气。这才慢悠悠地放下砂纸，拍了拍手上的木粉，眼神却依旧粘在那条完美的凳腿上。
“宣吧。” 他站起身，随手抓过一块不知擦过多少遍、己然油亮的抹布擦了擦手。那动作，不像皇帝，倒像个刚忙完活计的老木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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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门外**
魏忠贤穿着簇新的蟒袍，额头上却沁着一层细密的汗珠，不是因为热，是心虚。他旁边站着阮金金，一身半新不旧的鹅黄色袄裙，梳着简单的双丫髻，小脸紧绷，努力做出“战战兢兢”的民女模样，眼珠子却在滴溜溜地转，打量着这传说中天下最尊贵的地方——嗯，刨花挺多，木料不错，就是这地砖缝里嵌的木屑有点影响观瞻…
“宣——魏忠贤、民女阮金金觐见——！”
尖细的嗓音传来。魏忠贤深吸一口气，努力挺首了腰板，迈着惯长的、带着东厂督主余威的步子走进殿内。阮金金则低着头，小碎步紧跟其后，一副鹌鹑样。
“老奴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魏忠贤撩袍就要跪。
“行了行了，伴伴免礼。” 天启挥挥手，目光却饶有兴致地越过魏忠贤的肩膀，落在他身后那个看起来格外“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小姑娘身上。“你就是阮金金？抬起头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