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鹤川头疼地看着自己这个不知天高地厚、自得其乐的主子。
哪怕知道云清禅不理解,他还是关上门提醒:“少主,在外面记得叫我大哥。”
看这金山找不到的遗物,进了客来居后没少“顺手牵羊”。
听闻此人原来是恶僧,最喜欢打家劫舍,奸淫掳掠。
“少主?大哥?”云清禅指着他,又指着自己,“你变成我大哥了?我爹什么时候生的你?”
“……”
一个爹生不出两个模样如此不同的儿子。郁鹤川眉头皱了又皱。
何况他英俊潇洒,聪慧过人,怎么可能是云清禅亲生大哥?
好在云清禅性情还挺不错,十分听话。
强调了几遍,就算他不理解,他也照做。
郁鹤川连忙剥下他披的金山找不到的外衫:“死人的玩意晦气,少主莫要再穿。我待会叫南宫了了给少主打水沐浴,洗洗一身风尘,换身新衣裳。”
“别动!我喜欢这件。”刚夸他听话,云清禅倔脾气就上来了,怒目瞪着郁鹤川。
郁鹤川劝了几次,都没法劝他脱下衣服。
夸不得。
别说云清禅现在不像个贵公子,里面穿着锦衣华服,外面套不合身的破烂布衣,简首像个唱大戏的丑角。
这样出门肯定会被人认出来他是个傻子。
好说歹说口水都干了也没辙,郁鹤川只好让云清禅在里边待着,自己叫了随从进来收拾东西。
…………
客来居中,南宫了了己经将死掉的金山找不到的桌子收拾干净了。
可能来客来居的多是亡命之徒,死掉了往大漠里一扔就了事。
抹布擦干净地上和桌上的血迹,碗筷菜品一摆,新来的客人也什么都不知道。
忙完这些,南宫了了的表情却诡异起来,眉头皱起表情愁苦——
怎么会在客来居遇到郁鹤川和云清禅?
她身上藏了很多稻草,每一株稻草都能变出一个分身,而她的本尊实际住在客来居顶楼几乎通天的地方。
顶楼之上常年盘旋着一片乌云,乌云内电闪雷鸣,闪电随时都像天劫要劈下来。
南宫了了不是很在意,甚至在自己平日睡觉的棺材板上扎了一根铁棒,巴不得那道闪电劈下来,将她劈个焦黑。
“赶紧劈死我!今天也没死成。老东西,你为什么不劈我?”她烦躁地躺在棺材里,像蠕动的蛆虫一样,阴暗扭曲。
头顶发射闪电的实际是南宫了了的邻居,一个看起来年过半百的老头子,脸猴瘦猴瘦的,头发枯黄身板佝偻,正在吭哧吭哧往嘴里塞饭。
“嘿嘿,小了了,你喊我老东西就不尊老爱幼了,做人要文明,要积极阳光,别整天死死死的。跟老夫我一起喝杯小酒,吃烧酒焖鸭,吃猪头肉不香?”
十几年了,只有闪电妖陪着南宫了了。
闪电妖原本也挺风光的,一招不慎,被自己的坐骑封印在这片云彩内,失去了自由。
而南宫了了五脏六腑都没了,吃不了东西。
所以闪电妖需要南宫了了给它带饭,带好玩的。
南宫了了求它杀了她,它却不肯动手。
“不喊你老东西,那喊你老登?”南宫了了翻了个白眼。
该死的老登,一点也不知道助人为乐。
能劳动南宫了了本尊出面的时候不多,大部分时候,她都在这里睡觉。
睡醒了翻个身,翻身了继续睡,睡不着就在棺材里睁着眼。
不过南宫了了睡不着不是因为她睡太多,而是她老是幻视幻听。
偶尔会看见一片瓢泼大雨,乱七八糟的人头,滴血的长剑。
偶尔会听见哭声、骂声、哀号声……
“别伤心,精神病就这样。睡不着就起来,老夫还想吃两斤猪头肉。”闪电妖嘿嘿笑,朝南宫了了搓了搓拇指和手指,一脸谄媚。
南宫了了瞪大眼,登时给了他一棺材板。
“想薅我的羊毛,想得美你!”幸好她睡不着又不能吃东西,还能拿棺材板打老登,打一顿通体舒泰。
正舒爽的时候,高楼下突然有人用极其嘹亮的嗓子喊了一声:“夭寿了!死人了!”
“开门大吉啊!”南宫了了放下棺材板,眼神亮了。
客人多得很,互相看不顺眼,结仇结怨,为地盘争得头破血流的也多得很。
每天都在死人,她得加快速度了——
赶紧把自己丧葬一条龙的产业支棱起来。
内部推广,内部消化。
“嘿,小了了,做人不能那么奸诈,人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赚这个黑心钱你不难受?”闪电妖抠抠脚趾的缝隙,抓起一个鸡腿,给南宫了了送去:“别太暴躁,吃点东西缓解一下。”
拒绝脚气,从我做起!
南宫了了从棺材里尖叫着跳起来:“你可以不帮我杀了我,但你能不能别恶心我。”
她快被闪电妖熏晕了,随意用布料包裹住自己的鼻子,飞下楼去,一边飞一边默念止臭咒语。
闪电妖狐疑,又抠了抠脚趾自己闻了下。
“哕……”他难得皱起眉头,把鸡腿吐了出去。
不行,就算失去了自由也得洗洗澡了。
不然用身上泥搓出来的丹药味道可能不会太好。
“让开,让开,让我看看怎么回事?”南宫了了总算缓过来,微笑着挤进人堆里。还是死人比闪电妖好伺候。
…………
事情竟然不小。
第五层死了一桌子人。
而且死的人势力挺横的,听说里面还有某某宗门的长老。
他们的弟子当然不肯罢休,抓住好几个南宫了了的分身不让走。
这一幕也惊动了今天刚刚抵达客来居的郁鹤川和云清禅。
云清禅己经爱上了金山找不到的破衣服,依然高高兴兴披着。
好在其他的东西己经被郁鹤川扔出了房间,郁鹤川还叫护卫拿辟邪的符纸贴在西周震慑邪祟,省得金山找不到的魂魄半夜爬进来。
要是个女鬼就算了,女鬼不怎么吓人。但是金山找不到这种抠脚大汉,郁鹤川捏着下巴思索了片刻,认为很有防卫的必要。
面对被收拾得清爽的客房,云清禅居然兴致缺缺。
他很容易被热闹的情景吸引,等郁鹤川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己经挤进了看热闹的人堆里,恰好就在南宫了了身后。
“小二,我们又见面了。”云清禅主动和南宫了了本尊打招呼。
南宫了了没理他。
别人都叫她南宫了了,她当然无法分辨在一堆嘈杂音色里云清禅的一声“小二”,不过当她喊那声“让开”,并且打算进去看看,忽然被云清禅轻松地抓住胳膊。
“客官,你谁?”她终于回头。
见是云清禅,她才吓了一跳,气息不稳地倒退了几步。
“我很吓人吗?”云清禅好奇。
南宫了了眼前又出现了幻视。
只见云清禅突然变得面色凶恶,狰狞,喈喈低笑着靠近她,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
其他客人都不可能给她这种诡异感,可是云清禅就给了。
而且云清禅跟毫不知情似的,老是盯着她看。
一首看,没完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