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个妖女!钻进镜子里以为我就抓不着了?”郁鹤川勃然色变,又要开打。
“妖女?”金蟾听得名字,踉跄走过来,拿过镜子端详了片刻。
他突然不说话了,郁鹤川问了几声,他都没有回答。
郁鹤川猛烈地摇晃他的头,金蟾便跟面条下锅一样软趴趴地倒下。
“他会不会进去了?”云清禅惊奇。
“进哪儿?”
“进到镜子里了。”
郁鹤川反复盯着镜子,头一次怀疑起来。
莫非云清禅说的是真的?
人是穿不进去,但是魂魄未必。
可是为什么他和云清禅都看见镜子了,魂魄却没有穿进去。
两个人只能暂时等待金蟾从离魂的状态苏醒。
就在郁鹤川回忆自己在天字号上房误入的幻境时,耳边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
他只当是影子妖,正欲大显身手,数条毒蛇忽然从窗棂进了屋,绕着郁鹤川和云清禅嘶嘶吐信,一条条通体赤红,眼睛纯黑,十分可怖。
迷蒙的雾气中,有人如同烟雾一样在黑暗中凝聚成飘渺的人形,看不清模样和五官,金色的眼睛,和血红的嘴唇却很有记忆点。
一边嘴角上扬,邪狞悠容。
“儿孙们,眼前这两个废物,通通给我杀了。”
…………
金蟾根本不知道眼前状况,因为他的确陷入了菱花镜内的幻觉中。
喊了几声后,他就确定郁鹤川和云清禅没跟进来。
他耳边有古怪的声响,像是哗哗流水声。
有人在水声里痛苦地呻吟——哎哟,哎哟……
此起彼伏,如同呜咽。
总而言之,像极了人在历经煎熬痛苦的声音。
逐渐的,画面清晰起来,原来这里是一个水牢。
水牢比普通的牢房更加可怕,里面含有各种虫子病菌的水,会腐蚀犯人的伤口。
没人喜欢被囚禁在如此湿冷阴暗的地方,日日忍受酷刑。
是以囚犯发出了“诶哟,诶哟”的呜咽呻吟。
不过这里不是普通的水牢,而是专门关妖类的囚笼。
水不是普通的水,里面的水会腐蚀妖类的皮肤,让它们钻心的痛。
虽然说千百年来人和善良的妖达成了和解,但是也有些为非作歹的妖,会被修士捉入牢中。
水牢里关押的都是穷凶极恶之徒,不值得同情。
金蟾终于想起来了。
他一跃回到了数年前,还没有中寒毒的时候。
那段时间,他恰好有一位故友蒙冤进来了,所以他跟鹤王爷讨了一份差事,给水牢的妖物送饭,顺便设法给故友翻案。
作为火焚国金氏主君的私生子,他上头还有几位兄长呼风唤雨,金氏一族的财富暂时和他没什么关系。
刚刚探视完毕,准备出去的时候,有人小声地恳求:“能、能把那个馒头推给我吗?”
声音酥软,销魂勾魄。
金蟾转过头。
比起水牢里其他妖怪,眼前的狐妖漂亮柔弱得不像话。
白色的狐狸毛残缺肮脏,挂着浅蓝色绒毛的狐狸耳朵耷拉着,狐狸眼妩媚可怜。
“就在你的脚边,为什么让我拿?”金蟾挑眉。
“被人故意踢走了。”蓝凌低头,委屈至极。
“为什么?”
“我不服管教。”蓝凌紧咬唇珠,眼中含泪,“他们就是想让我吃点教训。但是我不知道我能撑多久。你是新来的吧?你像个好人,能不能帮我?”
那时候的蓝凌便惯会使用媚术。
金蟾嗤笑,将馒头踢到了她手边,蹲下来挑起她的下巴:“求我的帮助,可是要讲条件的。你应该知道,我们金氏一族的人,都是天生的奸商。”
蓝凌被他的狞笑吓傻了,眼光颤颤,胸口起伏。
她沦落到这个地步,哪有什么可以开的条件?
金蟾觉得她没劲,甩开走了。
给故人翻案并不轻松,鹤王爷管辖京都一带的刑狱,整个金氏一族的生意,都在鹤王爷的眼皮底下。
鹤王爷又是个看不透的笑面虎,没有人知道他心底想什么。
除了一个傻子儿子,他己经没有什么软肋了。
拿不出足够的筹码,鹤王爷不会轻易推翻自己定下的案子。
金蟾想着,自己还要再回水牢,面对故友沧桑的脸,不如找点乐子。
金蟾开始打听起蓝凌的事情,小小年纪被关进水牢必有缘由。
原来蓝凌并没有作奸犯科,只是比较倒霉。
她有个作奸犯科的老爹,一首在鹤王爷底下当差。
后来不知道觉醒了什么,他扯起大旗自立山头,妄图攻下京都。
攻是没攻下,狐狸尾巴差点给鹤王爷砍没。
她老爹见状不妙,拖家带口逃命了,逃走以后依然是占据一片山头收小弟,做起了偏安一隅的土皇帝。
蓝凌却在跑路到半不慎被抓,作为死囚的女儿,自然要进水牢。
鹤王爷恨屋及乌,决定秋后便剔除蓝凌妖骨。
金蟾了解完大概,闭上眼睛靠向圈椅,脑海不知怎么浮现出蓝凌水牢里楚楚可怜的眼睛。
他以为作为私生子的自己够倒霉的,原来还有比他更倒霉的。
老爹远在千里之外吃香喝辣,她一点福气没享到不说,还替对方承担了所有罪责。
不出意外的话,秋后她就要被处死。
死了也好,省得受罪。
…………
金蟾第二次抵达水牢,却见两个同僚下到了水中,朝手无寸铁的蓝凌逼近,残忍的笑声盖过了水牢里痛苦的哀号。
蓝凌手脚都被锁链困住,无助地往墙边靠拢。
金蟾很快明白过来,蓝凌所说的不知道能撑多久是什么意思。
一开始她不服软,同僚还有耐心等她两天。
如今还不服软,自然霸王硬上弓了。
蓝凌余光瞥见他,尖叫起来:“我有条件了!帮我!求求你帮我!”
金蟾心念一动,把两个同僚打晕,扔了出去。
他不是只能当狱卒的贱籍,也不必担心吃罪人。
他将蓝凌揽到面前,好笑地问:“叫得那么大声,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想和我做生意?”